藏书楼内有了片刻的寂静,静得时宜仿若听闻了自己的心跳声。
周生辰双眸凝视着她,低醇温润的声音自微启的薄唇中传来:“那为师便信你。”
闻言,时宜怔了片刻,突然转身蹲下,似是怕周生辰瞧见一般,小手胡乱抹着脸上滚滚而出的泪珠。
她不想哭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的,止也止不住……
“殿下……姑娘她……”成喜在一旁干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下去吧。”周生辰朝她挥了挥手。
成喜虽担心,但也知晓现下只有殿下方可安慰到姑娘。
待成喜离开后,周生辰行至时宜身前,颀长的身影缓缓与她齐平,长指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指腹抚过润湿的眼角,温声道:“莫哭了,明日师父命人重新刷洗了这墙便是。”时宜极喜欢这木墙周生辰是知晓的。
可时宜依旧没能止住泪水,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眸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心中有了个大胆且放肆的想法,伸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身体,将脸搁在他肩头上。
小徒弟极少对他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周生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并未想要推开,任由她抱着。大掌抬起犹豫了片刻,缓缓落于她的背脊上,轻轻拍动。
“师父,上林赋没写完……”闷闷的哭腔自肩头上传来,似是宣泄着两世的无奈。
周生辰一怔,此时的他仍不懂时宜为何执着于写完这上林赋,但小徒弟想写,那再写便是。
“师父陪你再写便是。”如今紧要的是怎么让这小徒弟不哭。
“师父不许骗人……”时宜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安了许多。
“为师何时骗过你呀。”周生辰笑道。
“师父,我手疼……”心安了,小徒弟开始委屈巴巴道。
手疼?周生辰拉下她圈住自己的手,瞧见小徒弟哭得这眼儿跟只小兔儿似的,红彤彤怪可怜的。
“怎的不早说?”周生辰掀开她右手的衣袖,一眼便瞧见她整个后肘都淤青肿起,还隐隐可见殷红血丝,眉头一紧。
“在赌师父信不信我……”时宜垂眸不敢看他,小声嘀咕着。
周生辰微微侧首,挑眉瞧着她闪躲的眼眸,假意怒道:“这么小瞧师父?”
“没有!好嘛,我错了……”是有点忐忑,小声认错,带着淡淡的鼻音。
“错哪儿了,嗯?”周生辰见她停了哭泣便逗她说。
“……不与你说了,手疼。”看看这小徒弟开始耍赖皮了,周生辰低笑了一声将她扶起。
“先回房,我寻医师找些伤药给你。”周生辰将她送回小院后,便转身离去。
周生辰方才踏出时宜院子,眼眸一瞬变得幽深,唤来凤俏询问漼时宁的状况。
“师父,医师说漼师妹并无大碍,过些时候便会醒来,”凤俏如实禀报,而后又想到时宜,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师父,小十一不可能……”
“怎么,十一的性子为师还没你懂么?”周生辰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凤俏闻言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对对对,您最懂……”
“别嘀咕了,把那丫鬟带去刑房。”周生辰背过身,沉声道。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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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北苑
漼时宁捂着有些隐隐作痛额角,缓缓睁开双眸,想起她于藏书楼假意晕倒之时,有听闻周生辰的声音,心中暗喜,原先还想着晕倒后让常乐去寻他的,如今倒是省了。
幸亏她有提前准备,还好常乐那丫头算机灵,按她的吩咐告知师父事情的缘由。
想到她被凤师姐带离藏书楼时,师父将常乐留下,也不知这丫头有没有说漏嘴,于是便朝门外喊到:“常乐!常乐!”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常乐,而是站在门外许久了的周生辰。
“醒了?可有何不适之处?”周生辰背着手,踏进房内。
漼时宁一愣,这么晚了师父怎会还在她院中,怎么不见常乐?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师父,时宁已无事,还有……”漼时宁装作虚弱的捂着额际,柔声与他说道,而后再假意替时宜辩解,“那藏书楼一事时宁觉得师姐定是无心的,是时宁未经师姐同意便私自书写,请师父莫要责怪师姐。”
“既已无甚大碍,那便好生照顾自己,”周生辰抬眸看向她,眼神不若平常那般谦和,“还有,知是自己做错了,明日便去与你时师姐道歉。”
“师父要我去给……师姐道歉?”这话让漼时宁有些始料未及,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师父不但没有责怪时宜,反而要自己去道歉?
难道……漼时宁一抬眸便瞧见周生辰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心中那抹隐隐的不安愈发强烈。
周生辰转过身背对着她道:“常乐方才领完十杖军棍,可知为何?”
他的声音平静无丝毫起伏,但那无形的压迫感令人有些窒息。
漼时宁心头一颤,双手紧扣住身下的被褥,抿了抿唇道:“常乐她……”
“于王府而言,编造谎言,欺瞒真相等同于谎报军情,十杖军棍已是极轻的了,”周生辰并未等她说完,回头淡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