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住的屋子在大队院子的西北角，靠墙的地方有间用木头和蜀黍秸搭成的灶房，里头支了一口锅，外头还垒了个小灶，一个锯的平整的大树桩当桌子，几个小树墩子当板凳。
赵琳见到时还愣了一下，她想起来一幅画，那幅画里就有这样的一套桌椅，长在绒毯似的草坪上，既朴实又浪漫。
“像不像童话？”赵琳一坐下就开口。
“像，像的赵公主今日的晚宴是糊粥配青瓜！”兆钦端了个搪瓷盆子出来开口接话。
“童话只配在笔端，大道才至简！”李钧也出来，端了一盘凉拌的青瓜还有一盘韭菜炒鸡蛋，“黄瓜韭菜和玉米面是满山叔送来的，鸡蛋是跟大队长家换的，说明天给咱们分粮食，还有个清炒莴苣马上就好，赵琳累坏了吧？”
“还好，我练过站功，能一气儿站五个小时，主要还是火车和拖拉机上累……明戈，你到底会不会开拖拉机？”赵琳又问。
王明戈把刚洗过手的水往她脸上弹。
清炒莴苣出锅，李钧招呼吃饭，落在后头的周炳竟是抱了只盐水鸭、两瓶酒和一包五香花生米出来。
还是一开口就脸红，“我在本省，只坐了一天火车，鸭子咸，没坏……酒，酒是高粱烧，祖父给带的，说酒能交友——”
“哈哈……”赵琳头一个笑出了声。
李钧和兆钦两个顿了半息后也笑，明戈弯弯嘴角偏头，“行啊你周小炳，想的还挺全面！”兆钦抬手拍他的头。
周炳也不躲。
融洽自然的好像做过千百遍，二师兄和小师弟的感情好，赵琳又想笑，想起了他喊明戈“明戈兄”的事，“你们是序齿排班过了？”
“自然，”还是兆钦说话：“钧哥二十一，明戈兄二十，我与你同岁，周小炳十七不到，现在钧哥是代理老大，等你们那个六哥来了他排老大！”
“怎么一个“哥”一个“兄”，分了草莽绿林和江湖逍客？明戈兄？” 赵琳偏了头故意跟着喊。
王明戈一把将人的脑袋给扳正了去，又递了双筷子到她手里。
“难不成‘明戈哥’？拗不拗口？”兆钦接过酒瓶子给几人的小碗倒酒。
“拗口吗？原来我都是叫明戈哥哥——”
兆钦差点把酒倒到外头去。
高粱烧是赵琳没见过的酒，味很冲也很辣，但她酒量不差，她想尝尝。
王明戈却只闻了一下就将她碗里的给倒走了大半，只给她剩下一口。
“来吧！”代理老大提起粗糙的小陶碗带了头，“为咱们都能有个安定的好时光，有个顺遂的好未来！”
“好！”其他四个小陶碗也举了起来。
只一口，赵琳也不好一气儿喝完，就轻抿了一下，只这一下就感觉一股热辣从口唇直入胃肠又直冲头顶。
“呀，够味儿！”李钧皱眉咽下又呼出一口气，“小周炳你可以啊，在家也常喝这个？”
“喝，也不喝，就是俺爷喝时，跟着喝一点……”
“那也厉害！”李钧点头，又看兆钦，“你不能喝就少喝点，尝一尝就算，各位听我说，今天我问大队长和村里的会计了，说按理咱们每月有二十斤粮的补助，但咱们来的不是时候，队里的夏粮都分下去了，秋粮又还没收，所以能分到手的粮食有限，他们说过两天会尽量给咱们筹一些送来，不够的要么到老乡家搭伙，等秋粮下来再补给他们，要么就拿……其他东西跟老乡换。”
“换吧，象征性的换一些，”王明戈冲几人提起酒碗又把赵琳伸向酒碗的手给拍了下去， “其余的我来想办法。”
“行——”李钧沉吟了下点头，“有能出的上力的尽管说话，咱们好几张嘴不能就指着你一个人。”
什么就指着他一人？是指着火车皮还差不多！明戈兄可是存了足足一屋子的大米白面和挂面。
赵琳偏了头冲他哼哼，王明戈将韭菜炒鸡蛋里的韭菜剔干净了把鸡蛋夹给她。
兆钦看的要笑不笑，“请问两位能否悠着点？好歹顾及一下兄弟几人的眼睛啊！”
“已经悠了很多。”王明戈出口噎人。
“咳咳……”老实的孩子都被呛了一下。
“赵琳不吃韭菜？”李钧问她。
“吃韭菜胃疼。”明戈替她回答，“其他的呢？”又问。
“其他的，只打听到少许，”李钧又端酒碗，“表面上看还算平和，姜家洼大队是周围几个大队人口最少的，一共分为三个生产队，大队长和支书是同一人，威信尚可，咱们今天见到那个是他小儿子，一个儿子在公社食堂，一个儿子在部队，所以做事顾忌着分寸，大队长的媳妇是续弦，三个儿子都是前妻生的……还有一个会计，三个小队长，其中一队的队长兼任民兵排长……也有几个碎嘴的，倒也没出过大的祸事，不过旁边的马家沟有几个不干正事的二流子，那村里挨山更近，咱们要进山的话就当点心，尤其是赵琳，尽量不要一个人乱跑。”
“我明白的。”赵琳点头，接了截鸭脖慢慢啃。
“我也问了些，管农具的老九叔是个老英雄，我和他聊了会儿，”兆钦放下筷子，推推眼镜，温文尔雅，全不似刚才打趣明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