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的麦香袅袅升起,端着饭碗的鲜于辅却又失神了。
不是自己不饿,空瘪的肚子早已经打起了鼓,呼唤着自己快些把食物塞进肚子里,可是鲜于辅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渔阳的方向,尤其是那扇斑驳的城门,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眼看着一顿饭都要结束了,那扇大门也始终没有要打开的意思,鲜于辅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刚刚落到已经冷掉的米饭上,正想吃上几口,谁料旁边的詹羲突然指着渔阳的方向,兴奋道:“大人快看,城门开了。”
城门开了?
鲜于辅连忙扭过头去,果不其然,刚刚还关得死死的城门突然缓缓地分到两旁,接着一支人马从里面冲了出来,朝这边疾驰而来。
“不对呀。”刚开始时鲜于辅脸上还挂着兴奋而激动的笑容,只是等他看清那些军队的旗号以及军服时,脸上的笑容顿时不翼而飞,这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田豫的人马,而是袁熙的军队。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占了渔阳?
鲜于辅满脑子里全都是问号,只是这时对方的骑马已经靠近,来不及给自己太多思考的时间,连忙起身大声吩咐道:“全体注意,集合迎敌。”
吃饭是真,可是诱敌也是真
,早在埋锅造饭的时候,鲜于辅就已经把人马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用来埋伏,另外一部分用来诱敌。
本以为自己此计已经失效,没想到却把袁熙的人马从城中引诱了出来。
早有所准备的士兵立刻聚到了一起,手中的长枪斜指苍天,正准备以肉身迎接骑兵的攻击时。
以幽州铁骑的速度,怕是再有几息的功夫便能冲进对方的阵营中,可偏偏就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赵云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刚刚还以箭头形状向前冲锋的队伍突然分裂成两部分,带头的马迅速拐向了旁边,把身后的骑兵全都暴露出来。
这,这是什么阵型?
鲜于辅一下就愣住了,正有些不知所措之时,马上的骑士突然从弯弓搭箭,一阵箭雨兜头猛地射了过来。
渔阳军刚刚列好阵型,本来是准备迎接骑兵的冲击,谁料骑兵突然分开从两边跑掉了,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泼雨般的箭矢便兜头射了过来。
手举长枪的士兵一下就懵住了。
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箭矢就已经到了面前,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先响起,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啊!”看到手下不断地惨叫着倒下,鲜于辅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大声叫嚷着,后面持盾的士兵连忙冲了
出去,勉强地保护着长枪手朝后退去。
此时马队也终于走到了最后,射了一轮箭之后,居然连转身的想法都没有,就在鲜于辅气急败坏的目光中,又跑回渔阳去了。
色彩斑驳的大门重新又合了上,唯有城头上突然多出了一杆‘袁’字大旗。
“是袁熙的人马,他真的来了。”
鲜于辅的脸上写满了沮丧,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自己是不是这辈子都打不过袁熙?为什么自己的每一步都被他料到,然后一步步地破解掉,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人。
詹羲同样面色复杂,毕竟这次引蛇出洞的主意是他给鲜于辅出的,没想到袁熙的人马狡猾成这个样子,一个人没伤到不说,反倒是自己这边折损了上百的弓手,也不知道鲜于辅会怎么对待自己。
小心地来到鲜于辅身边,詹羲轻声劝道:“大人,趁着咱们现在还有几千人马,要不……去投曹丞相吧?”
“你说什么?”鲜于辅终于缓缓抬了头来,面带嘲讽地看着詹羲,冷笑道:“你觉得以曹丞相现在的实力,还需要我帮助吗?”
“曹丞相不是已经封了大人为建忠将军了吗?难道还会拒绝大人不成?”詹羲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呵呵,你呀,这辈子也只适合做军师罢了。”鲜
于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接着望着远处的渔阳幽幽道:“我有渔阳城在,曹丞相自然会高看我一眼,因为他需要我替他牵制住袁熙的兵马,现在渔阳已被袁熙占据,还养着我有什么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要么把渔阳攻下来,要么……”
话说到这里,鲜于辅突然把嘴闭上,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似乎已经预料自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詹羲心脏一跳,自己一下也明白过来鲜于辅刚刚想说的是什么,只是自己不甘就这么死在这里,一咬牙低声劝道:“要不……咱们也降了吧?”
“降谁?袁熙?”鲜于辅一想到袁熙给过自己的屈辱,就恨得牙真痒痒,干脆地摇了摇头:“我就算战死在沙场,也绝对不会投降袁熙,传令下去,继续攻打渔阳……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这四个字犹如四座大山一样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刚刚见识过攻城战的惨烈之后,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只是鲜于辅已经铁心要在渔阳城下拼个鱼死网破,就算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上冲。
没有必胜信念的攻城,往往只能流于形式,众人如潮水一般涌了上去,接着又如潮水般退了回来,根本连云梯都没有架上去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