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裴纶一下子给愣住了。
原本在听闻了沈炼被卸下腰牌，去了权职一事在北司大小衙门传开后。
定安和殷澄等人就以为，百户大人一定是因为昨夜冲撞了凌云铠才导致的。
再加上这两人替沈炼向凌云铠的私宅里面丢了纸条，他们只以为那纸条上面写着的，是沈炼对凌云铠的一些泄私愤的侮辱词汇。
所以就先入为主地肯定了这个说法。
至于裴纶，他和殷澄是过命的交情，这次上门，一来是为了自家兄弟道谢。
二来也是想见识见识沈炼这号义薄云天的人物。
“这个……看守案牍库的事，向来是北司和南司轮流值守。”
“在下是南镇抚司的百户，那么今夜肯定是到了北司了。”
北司的，那这就危险了！
一股危险的感觉，从沈炼的心中油然而生。
见到沈大人眉头紧锁，殷澄苦苦思索，猛然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是张英张大人！”
“我上次还听跟着张大人的几名兄弟说，他们张大人最喜欢看守案牍库这等闲活了，每次都是关上门，直接睡上一大觉，直接到天亮……”
张英么？
这个人和沈炼同为北司的百户，都是在千户陆文昭的手下。
但他的百户却是靠着阿谀奉承弄来的，平日里最喜欢逛教坊司，喝花酒，根本不把破案子当回事。
他这等酒囊饭桶，偏偏有着和上面的关系，在北司里面地位并不低。
但论武艺，着实是个废物。
只是，在裴纶提及案牍库的时候，沈炼想到了案牍库里面的一件重宝！
《宝船监造纪要》！
这是整部宝船案的关键，也是那位殿下能否继承九五之尊的要害和死穴。
在原来的历史走向中，被逼无奈去烧了案牍库的是原来的自己。
而阻止他的，是那个武艺超绝的郑掌班。
可现在郑掌班被他用计策，弄去诏狱折磨丁白缨了。
现在案牍库里面，只有个战五渣的张英，这家伙能挡得住信王派去夺走《宝船监造纪要》的高手么？
见沈炼面色凝重，众人还以为触及到了他的痛处。
裴纶更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沈兄你救了我的兄弟，以后就是我的兄弟。”
“实不相瞒，小弟当年也是在北司里面犯了事，后来走了关系，调去了南司，这不好个快活自在？”
殷澄也对沈炼说道，“大人，您放心，我这兄弟手头上关系多着呢，御史给事中、六部主事，只要是这京城里面行走的四五品官儿，他哪个没有关系。”
沈炼心中正在想这事，但他并不想被这些人看出来他是担心案牍库，所以笑了笑附和道，“这次是沈某年轻了，不成想被那凌云铠背后使刀子，这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走关系，才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不过沈某此番回护殷小旗，绝对无怨无悔，换做你们任何一个我的手下，我都会回护到底！”
沈炼一番话，说的是豪气连连，殷澄和定安等人不用说了，裴纶更是大为赞同。
他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沈兄，那贼子嫁祸给你的事只要调查出来了，是子虚乌有的，咱就直接给你走关系，调到南司，大家一起快活！”
说着他的肚子里面，发出了呱唧一声响。
裴纶有些尴尬地说道，“哎呀，看守案牍库你们也是知道的，不能随便出去找点吃的。”
“我这今儿早上进去之前，吃了四个火烧，不成想还是不顶饿……”
裴纶指着书房里面北斋的身影，呵呵一笑道，“要不，让咱嫂子给咱几个下碗面，对付一下？”
沈炼眉头一挑，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拒绝。
他这时候心中倒是有个突袭案牍库的计划，如果能留这班人吃饭，正好给自己的不在场提供一个证明。
“好办！”
沈炼继续说道，“在下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是一碗素面还是有的！”
裴纶立刻竖起一个巴掌，翻了一番道，“十碗，下十碗！”
殷澄扭头一看，数了数人数道，“兄弟，我们一共算上沈大人夫妇，才七个人，你要十碗，多的三碗干甚？”
“我自己吃不行么？”裴纶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话多，快去给沈大人劈柴去！”
沈炼则是走进了书房之中，看着手足无措的北斋道，“北斋姑娘，你都看到了，在下的这些锦衣卫同僚，可是都把你当做在下的娘子了。”
“你这锅素面要是不下，难免他们会起疑心，你说是吧？”
北斋毕竟还是个没有过门的大姑娘，被沈炼逗得俏脸一红。
她在心中也承认沈炼所说的不假。
于是嗫嚅道，“我去做饭就是，只是你别说那个词了！”
“什么？”
“别叫我娘子！你个登徒子！”
北斋红着一张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沈炼。
不多时，沈炼小院的厨房里面，升腾起了袅袅青烟，整个院子的烟火气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