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太监呼喝的曹峰，一瞬间又恢复了佝偻的姿态。
他双目里面精芒也瞬间隐匿不见，整个人重新成为了刚刚那个年过六旬的衰老姿态。
“来了来了，我这就来打扫！”
小太监厌恶地喝道，“少给我打马虎，今儿是咱家值守，要是在看到这条石板路上有一点污渍，我就提你去吃二十板子！”
曹峰忙不迭地一边求饶，一边去擦鸽舍门口的石板路了。
……
北镇抚司衙门，端坐堂上的陆文昭，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滴下水来。
一向在北司里面被称为一团和气的陆文昭，这是仅有的一次面露凶相。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站在堂下的沈炼喝道，“北斋人呢？”
陆文昭神情冰冷，两手一摊道，“沈炼，这个北斋一直在用字画诽谤厂公和咱们锦衣卫。”
“这等大逆不道之徒，你若是走脱了，我可要治罪于你！”
沈炼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黑色的石头，言语之中更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卑职去了北斋的别业，可在路上遇见了两名杀手。”
“这是杀手的信物，大人一看便知！”
陆文昭眼神只是在沈炼手中的黑石扫了一眼，没有半点停留，目光重新落在了沈炼的脸上。
“黑石组织是吧！”
陆文昭避开了沈炼的话锋，继续追问道，“那北斋呢？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哪怕是天王老子，我只是想要问你，人犯北斋何在？”
陆文昭须发皆张，如此愤怒的模样，震怒的语气，让堂下值守的总旗都吓了一跳，吃惊地偷偷瞥了一眼陆文昭。
“北斋，卑职没有发现。”
“也许是被这两名黑石组织的杀手给杀了吧！”
沈炼若有所指地说道，“毕竟也不知道是谁花了大价钱，请得动两名黑石组织的金牌精英杀手。”
“这两人都是一流高手，若非在下有点武艺在身，怕是不能回来复命了！”
什么？！
陆文昭心头狂震，若非看到沈炼脸上镇定自若的神色，他真怀疑沈炼是在吹嘘。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心头冒出。
陆文昭久违的镇定重新恢复了，他猛然想到，眼前这个百户，可是重创了自己的师妹。
那可是半步宗师境界的高手。
这么说来，沈炼的修为也是……
不可能！
这小子之前明明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如果真的是半步宗师境界，那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陆文昭觉得自己的思绪，抓住了要害之处。
沈炼这家伙，武道修为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恐怖修为！
师妹、黑石组织的两名金牌杀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陆文昭霍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沈炼。
他的心中思绪翻涌，以他目前所能想到的，自己能请得动的武道高手，几乎都不可能对付沈炼。
除非是殿下手中的半步宗师境界的高手。
但那他是根本请不动的。
正面对抗，陆文昭自认为是拿捏不住沈炼了。
只能背后递刀子了！
不愧是聪慧过人的陆文昭，一瞬间他就洞悉了一切，并且在心中拟定好了计策。
“沈炼！”
陆文昭语气依旧不善，“你既然交不出来人犯北斋，那按照锦衣卫的家法，这是渎职之罪。”
“你即日起，赋闲在家，听候发落！”
沈炼右眼一眯，这陆文昭，明的搞不过自己，只好用手头的权柄了么？
“大人！”
沈炼据理力争道，“卑职身上还肩负着明时坊一案……”
“住嘴！”
陆文昭厉声喝道，“明时坊的案子，本官接手了！你不必过问！”
说完他一挥长袖，喝令值守的总旗，取下了沈炼的百户腰牌。
那总旗也是惊呆了，今天不仅仅是陆文昭少有的公堂之上发火，也还是他第一次在衙门里面，卸了手下百户的腰牌。
“沈大人，您的腰牌！”
总旗上前，客客气气的伸出双手，想要接过沈炼的腰牌。
沈炼没有在这里动手，他反而觉得，这时候卸了锦衣卫的职责，反而能让他跳出这层身份的桎梏，接下来办更多的事。
想到这里，沈炼立刻解下了自己的腰牌，丢给了总旗。
总旗不敢和沈炼对视，直接退了下去。
“陆文昭！”
“我的腰牌，你现在轻松取走，还回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陆文昭深吸一口气，看着沈炼离去的背影，呼出了一口浊气。
方才若是沈炼暴走，那事情就难以控制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沈炼如此轻松就被卸去了权柄职位，没有半点的不忿，只是丢下了一句狠话，如此冷静，着实令人可怕。
但事已至此，陆文昭只能兵行险棋。
他将沈炼的腰牌收入了怀中，然后换了一身便服，匆匆从衙门后门离去。
叫来一辆马车，在京师里面兜了几圈，直到天色将晚，他才让车夫将车停在了一处宅院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