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凌云铠眉头一抬,说这话的正是沈炼。
他鼻子抽了抽,浑然不惧,反问道,
“沈大人这是要包庇这个以下犯上的家伙了?”
“那卑职以为,您这是糊涂了!”
凌云铠的口气,颇为狂妄,
让沈炼身后的锦衣卫们,脸上纷纷露出了气愤之色。
但凌云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反正他也不是从锦衣卫里面干起来的,
是花了银子,横插进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
只等功劳一够,提拔为百户,当然就去寻个地方上的肥缺去上任,
这些个绣春刀飞鱼服的家伙,有再多怨言,他都无所谓!
“是么?”
沈炼嘴唇轻启,
朝着明时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
“凌总旗,你再这么拖下去,里面郭真公公的尸体上的伤口都要结痂了!”
什么?!
凌云铠听到郭真公公的名字,
心头一震,
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口中立刻喃喃道,
“宫里负责监造宝船的郭真公公!”
他当即收起了无常簿,也不说什么差使沈炼的手下搬运尸体的事了,
立刻朝着自己带来的一小队人马一挥手道,
“快!跟我进来!”
说着自己三步并作了两步地冲了进去。
殷澄长吁一口气,朝着阴暗处的地上啐了一口,
嘴里小声嘟囔了句。
沈炼则是也带队进入了明时坊里面,
急急忙忙冲进去的凌云铠,半跪在柱子边上,
看着一具蓝色布衣的尸体,从腰间摸出了腰牌,
果然是宫里的!
他再定睛一看,确实如沈炼所言,是郭真公公。
凌云铠脸色凝重,继续指挥道,
“给我查!哪怕是拆了整个明时坊,也要找出蛛丝马迹来!”
凌云铠一声命令下去,在场的锦衣卫确是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从值夜衙门里面带来的锦衣卫,
纷纷动作起来,开始在明时坊里面翻箱倒柜。
而沈炼麾下的那些锦衣卫,平日里素来团结一气,
刚刚殷澄被此人所刁难,这时候心里都有些不忿,想要给凌云铠穿小鞋。
干起活来,更是磨磨唧唧。
这边踢到一个箩筐,那头翻翻柜台上的账簿。
好一个磨洋工的模样。
凌云铠从鼻孔里面重重地出了两口气,
他此刻心中正被明时坊这这桩案子所震惊,
那死了的郭真公公,是宫里负责宝船监造的太监。
当今圣上酷爱鲁班活儿,郭真公公又曾在军械司干过,机关巧技、木工玩意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因此郭真公公乃是圣上眼前的红人,
甚至有传闻,说是圣上看到了郭真公公忙活大半年造出来的宝船,
龙颜大悦,甚至直接和厂公说,要提拔郭真进入司礼监成为秉笔太监。
那可真是红袍加身,一步登天!
可眼下郭真公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
到底是东厂里面内部有人看他不爽,觉得是碍了他人的前程,
还是说这是一次意外……
就在凌云铠觉得案情扑朔迷离的时候,突然一阵酒香从后厨方向传来,
凌云铠抽了抽鼻子,快步走上前去,
那小旗武士殷澄的声音透过后厨的墙壁,不远不近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面。
“要我说,这郭真公公也是倒霉,上个月皇上在太液池登上宝船,噗通一下落了水,”
“他这个监造宝船的大太监,难道能逃过责罚?”
一旁听着的几个锦衣卫,颇为振奋,定安更是直接追问道,
“殷哥,那你说皇上醒来会怎么降下天罚,会不会让厂公咔嚓了郭公公……”
喝了烧刀子的殷澄脸蛋通红,也似乎是为了找回刚刚被羞辱一番的面子,
这时候更是朝着墙外凌云铠的方向努了努嘴道,
“有些人,你别瞧着跟着厂公后面,人五人六的,”
“但他那靠山厂公,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皇上龙体恢复健康,”
“要我看啊,厂公他老人家现在也是,小寡妇上花轿——他干着急啊!”
“哈哈哈!”
殷澄的俏皮话,惹得一众锦衣卫哈哈大笑。
尤其是殷澄,自以为得意,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啪!”
凌云铠的靴子重重地落在了后厨地板上,
他合上了手上的无常簿,
脸色阴沉地指着殷澄喝道,
“妄议国事,污蔑厂公!”
“殷小旗,你的话方才我已经记录在无常簿里面!”
“来人呐!”
“是!”
两名凌云铠的手下立刻站了出来,扑向了殷澄。
后者当即面如土灰,哗啦一下起身,碰到了脚边的酒瓶,
双目无神地朝后退去,口中喃喃道,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