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芝含笑看着他。
朱载垕一愣:“王妃像有话说?”
陈美芝动情说道:“臣妾不应该打听殿下的事,但我们是同坐一条船上的人,理所应当同舟共济。”
朱载垕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陈美芝说道:“殿下若是出事,臣妾还能活得下去吗?”
朱载垕笑一笑:“如果是病死,你可以活得下去,如果是遭人诬陷而死,整个王府的人都难以活得下去。”
陈美芝:“话说到这份上了,多说无益,臣妾不顾大热天恭候多时,为的就是帮助自己的男人建功立业,更何况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殿下说是不是?”
朱载垕微微一笑,刮一刮她的鼻子。
陈美芝:“殿下这算是什么意思?”
朱载垕语气深沉:“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但若是聪明过度,会带来杀身之祸的。”
陈美芝盈盈一笑:“臣妾并不聪明。”
朱载垕摇一摇头,说道:“你聪明,我知道,用不着在我面前掩饰自己。”
陈美芝突然变得极为严肃:“其实最聪明的是殿下你,无争就是争,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退避三舍,不贪恋权力,明哲保身才最为实用。”
朱载垕哈哈大笑,一挥手:“王妃,请。”
两人依偎往中庭走去。
陈灵儿瞧一下四周,低声说道:“居竹先生……”
“他要我去救一个人。”
“谁?”
“陆绎。”
朱载垕把陆绎秘密追截严世藩密信的事说了出来。
陈美芝阴沉着脸。
朱载垕叹一口气,说道:“美芝,我不勉强你,你可以不去的。”
陈美芝声音有些发抖:“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如果我不去找他,后果将会是什么?”
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朱载垕指一指天空。
他既没有说出后果,但却已经说出了后果。
陈美芝沉吟着说道:“听天由命,不应该是这样。”
朱载垕:“那该是怎样?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陆绎一去不返,朝中就会少了一个可以和严世藩叫板的人。”
陈美芝叹一口气:“除他之外,没有人选了吗?”
朱载垕:“有,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动用我们的人,一旦让严世藩察觉,我们都得要完蛋,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但又得要助陆绎一臂之力,平安返京,只能求助于他了。”
陈美芝长叹一声,说道:“容我考虑一下,殿下刚才流泪了。”
朱载垕哽咽起来:“想起怡玥了。”
他毫不隐瞒,因为他知道在陈美芝面前,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陈美芝叹一口气,说道:“明明两个相爱的人,何以……”
她说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
这句话似乎是在为朱载垕的遭遇惋惜,但又好像是在为另外一个人而惋惜。
朱载垕打断她的说话:“时过境迁,没必要再提。”
陈美芝一语双关:“我这个续弦王妃……”
朱载垕示意她不要再说:“从今往后我不要裕王府再有任何的牺牲,我不会再让人来伤害我裕王府的任何人,裕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和我命运相连。”
陈美芝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朱载垕:“对。”
他忽然狡黠一笑。
陈美芝一愣:“殿下,你笑得有点邪。”
朱载垕比画着手势:“本王想那样了。”
陈美芝当然明白这动作的意思,脸庞立即红得如血,举手就打。
朱载垕笑着:“打是亲,骂是爱,来。”
“不理你了。”陈美芝快步离开。
朱载垕追上去,没有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而走……
傍晚,晚霞照西山。
朱载垕从屋里走出来,伸一伸懒腰,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还自言自语着:“在家真好。”
这是他的家,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他要像平常人一样感受一下家的感觉,因为他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裕王府的将来,会随着一个人的决定而出现分界线。
现在这个家很安静,没有一分热闹,没有一分喧哗,没有一分欢乐,似乎认证了一个说法,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他必须低调,沉默,在一切尚未形成最后的定局之前,他都必须这样做,绝不能引起别人的一丝怀疑,否则他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严嵩严世藩父子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可谓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
那些大臣血淋淋的教训,提醒着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有一丝的松怠。
在世人的眼中,身为皇子的他,又封为王爵,王府这么大,宫女侍婢卫队数以百计,一定很热闹的,很喧哗的,很欢乐的,这只是想当然的事情而已,世人哪里知道,那些普通百姓家常见的景象,在皇孙贵胄家里,却是未必能有的景象,有的是什么?
只有钩心斗角,争权夺利,每一步如履薄冰,生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