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花籽被雨露打翻在地,迎着春风,拔芽抽枝,在雷雨夜里摇曳怒放,开满了一个春,半个夏。待到来年结籽,又复飘向远方。
多浪漫,多痴狂,多么轰轰烈烈!
然何其可悲,她这瑰丽绚烂而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被三言两语烙在了纸上。
就像那无垠的历史长河,不断翻涌前行,从不为谁停留,不因何停留,不会记住谁,却也不会遗忘谁。
如果岁月总会轻描淡写,那些我们曾经努力而珍视的东西显得多么可笑,说来满不在乎…却也好像,很在乎呢!
……
但他不在乎,那年寒冬腊月下的那场雪,纵得是个不尽萧索落寞的终局,纵然忘了自己叫什么,纵然走时不染尘埃,走得悄无声息,了无痕迹,他也不在乎。他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记住他,也不清楚他更改了什么,改变过什么,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他来过,来得轰轰烈烈,搅得天翻地覆,这就够了……
这雪,寒透了,冰透了,凉透了,似乎千百万年前,他也是这般模样,亘古未变,总有人捧起他的面,却摸不到那毫无温度的心。
似乎也只有早春的第一缕晨曦,能拨过呼啸的北风,抚平他的褶皱,融化他支零的心!
.............
“这孩儿命不好啊!”破衣老道举起枯槁,泛青的左手指向面前襁褓中的幼童,有气无力地说道。
“啊?!”刚刚还欢喜盼望的姬父头上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屁股坐在了黄花木椅上。
这形似乞丐的瞎眼老头是在晨时突然造访姬府,执意说要给姬家小公子相一卦。偏门的家仆本欲直接将他赶走,忽然想起家主找寻卦师的告示,就将他领了进去。
姬家家主姬元青是当朝皇帝亲封的异姓王,告老还乡后的十余年里,陆陆续续有了将近二十个子嗣,但却无一个男儿,即无人可继承爵位。不但他自己身心俱疲,而且这事儿还在诸藩王间传开了,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本来姬元青也几乎死心了,谁料就在今年姬府大夫人云氏奇迹般诞下一子,世事难料,这也无疑让姬元青打开了心中多年的郁结。心情大好之下,本来已经不理朝政之事,隐退多年的他大手一挥,连着摆了几十日的流水席,更是极为高调地邀请了各地不同旧友,达官显贵,大有复出之势。
宴席第一日,皇帝更是指派了手下第一宦官胡公公亲自送来了一座近乎两米高的整玉雕琢的玉麒麟,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美其名曰:为姬元青贺寿。
但当日其实并非姬元青诞辰,他也疑惑当朝圣上怎会不记得他的诞辰,后面觉着兴许是皇帝记错了,倒也没多想。为保皇帝的龙颜,说笑间也就应下了。
席上众人旁敲侧击,姬元青才忆起未解释缘由,贺帖上只道了是多年不见,相邀一聚。赶忙解释了是因为姬府有后了,言外之意就是得“炫耀炫耀”,那众人除了“贺喜”当然也免不了一阵唏嘘。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喝开了,开始聊起了当朝国事,有昔日风流,也有未来的宏图大业,也有昔日挚友隐晦地告诉他,这种筵席极易引得皇帝猜忌,但他已经喝大了,也没顾忌形象,直接大声挑明当今皇上可是当初一起打江山的兄弟,大家知根知底,他什么样那做皇帝的哥哥比谁都清楚。况且他不但是开国元勋,更是平定了无数叛乱的护国将军,皇帝怎么也不可能事出无因而动他,再说如今已经挑明是庆祝小公子出生,顶多算是“喜上加喜。”还能因此治他罪不成。
那挚友只能摇头叹息,不再多言。而席间众人哪个不是手握实权的朝中权贵,地位再低点先不说敢不敢来,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因而众人也就是起哄笑笑,聊起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