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再多也没用,赐婚旨意已下,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回去吧!”
嘉和帝一挥衣袖,示意夏子晋退下。
夏子晋直挺挺地跪在原地,没用动弹分毫。
“父皇明知道儿臣的心思,也当众允诺成全,为什么却要玩这样的文字游戏,您此举难道就不怕儿臣寒心吗?”
“为了一个女人失了规矩和分寸,难道你就不怕寒了朕的心吗?”
嘉和帝铁青着脸,继续道:“为君者,有舍有得,你日后是要继位为君之人,必然要做出一些牺牲,不过区区一女子,又算得了什么,你岂能如此儿女情长?朕已替你看好了几位名门闺秀,你若想要储君之位,便听朕的话,在她们其中择一人为正妃……”
夏子晋似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一般,定定地盯着嘉和帝看了好半晌。
“父皇,您当年就是这样,为了皇位牺牲母妃的吗?”
说到最后,他忽然大笑起来,笑中含泪,面色悲戚,似在为自己的生母不值。
“放肆!”
嘉和帝猛然被戳了心窝子,不由得恼羞成怒。
可是当年之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他对兰贵妃始终心中有愧,这些年才一直尽力弥补,后来兰
贵妃薨逝,他便把那份愧疚之情,尽数都弥补在了两人唯一的儿子身上。
当年,他对兰贵妃一见倾心,许下非卿不娶的诺言。
可是为了夺位之争,她娶了崔氏女为妻。继位为帝后,为了平衡朝局,他又不得不立了崔氏为后。
虽然兰贵妃仅次一级,为贵妃之尊,在后宫中也数她获得的宠爱最盛,可是心中依然意难平,一直郁郁寡欢。
说起来,到底是他负了她。
哪怕他有千万个理由,有数不清的苦衷,却终究没有信守承诺,永失所爱。
这是嘉和帝心中的禁忌,是他心底难以言说的痛苦,也是他此生憾事。
可是今日却被他与兰贵妃所生的儿子当面挑破,冷言质问。
难道,这是报应吗?
嘉和帝恼羞成怒过后,心头又生出一丝痛苦和茫然。
望着那双与兰贵妃一模一样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嘉和帝一时间竟忍不住偏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夏子晋自小便常常看到母妃在宫殿中垂泪,后来长大懂事了,便渐渐知晓一些父皇与母妃的旧事。
那时候他便对自己说,若是日后他也遇上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绝不会让她有丝毫的委屈伤心。
思及至此,他心志更坚。
“父皇……”夏子晋俯身行了个跪拜大礼,“儿臣不会做父皇,更不会让心爱的人重走母妃当年的路,伤心郁郁而亡,至于储君之位,父皇若有意将江山托付,儿臣必定尽心尽力,可是若是父皇让儿臣拿嘉安县主来交换,请恕儿臣无法从命。”
“父皇若执意不肯改变主意,那儿臣此生便不娶正妃,到时候只有嘉安县主一人,正妃还是侧妃,也就没什么差别了!”
夏子晋拜过之后,便起身离开。
走到宫殿门口时,他忽然回头,望着面容苍老的嘉和帝,问道:“父皇,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
嘉和帝浑身一颤,还未出声便见夏子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身形消失在殿外刺眼的阳光之中。
这些年,可曾后悔过?
自然是后悔过的。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夏子晋走后,嘉和帝将自己关在了寝殿,无论谁来都不见。午后去了兰贵妃生前所居的漪澜殿,一呆就是大半日,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了寝宫。
崔皇后在御前安插了人手,对于今日寝宫中的动静,自然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只是她安插的暗钉在外间伺候,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争吵声,并不清楚夏子晋和嘉和帝为何争吵。
不过陛下身边的人向来难以安插和收买,这颗暗钉还是崔皇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安插成功的,能有这样的第一手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那暗钉没听清夏子晋和嘉和帝争吵的内容,不过崔皇后心中倒是有些猜测。
这大年节的,陛下又刚遂了夏子晋的心意为他赐了婚,还来吵什么?
莫不是对那道赐婚旨意有什么不满?
不管因为什么,这于她而言都是好事。
吵吧,吵的越凶越好,最好吵到父子离心,夏子晋失了嘉和帝的圣心,她也就不用为如何离间他们父子而发愁了。
崔皇后唇角微扬,拿起剪刀继续修剪插在花瓶中的红梅。
这时,她身边的宫女忽然从外面进来,屈膝行了个礼,双手呈上来一封信。
“娘娘,镇国公派人送信来了。”
崔皇后眉头微皱,忙放下剪刀,拿起信拆封看起来。
昨日镇国公得知了崔雅茹被赐婚给安王的消息后,回去后左思右想,仍觉得此事不妥。
崔皇后生有嫡子九皇子,他们崔家要支持自然是支持九皇子登基
。
况且九皇子年幼,不似安王已成年封王,难以掌控。
若是将崔雅茹嫁给安王,无异于舍弃了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