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脸色凝重:“如此说来,若官府出面贴个告示把城东的百姓迁到西边岂不更为妥帖。”
三娘:“韩伯伯如今的境况是谁也不确定到底发不发水,即便真发了水,水有多大,会不会冲垮城外的堤坝,这一切都是未知,若惊动官府贴了告示,就成了必然之事,老百姓头一个反应就是逃命,如此一来湖州城甚至整个江南的百姓都会乱起来,韩伯伯您是前辈,经的事比皎皎多,想必知道一旦民乱会引发怎样不可收拾的后果,而且,别说不知道会不会发水,便确定真会发水,朝廷也断不会贴这样的告示,对于朝廷来说,湖州一地的水患显然比整个江南的民乱好收拾的多,所以即便这位齐王殿下礼贤下士,心忧百姓,也不会用未发生的水患来赌民乱的可能。”
韩老爷愣愣看着三娘,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怪不得正清屡次在家书中说这丫头聪明通透,如今看来,这丫头岂止聪明通透,简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而且这丫头可才十六啊。
三娘:“韩伯伯这么看着皎皎做什么,是皎皎哪里说的不对吗?”
韩老爷摇头:“丫头,韩伯伯今日对你心服口服了,的确,朝廷绝不会贴这样的
告示,更何况并未确定是不是发水,不过丫头,依着你的做法,又能救多少人?”
三娘:“皎皎也知道这般做,并不能救多少人,但若不做,却一个也救不了,囤积些食物清水对于常记来说并非多难的事,若到时能救人性命,却功德无量。”
韩老爷点点头:“你这丫头倒真是心善,你来寻伯伯想是心中已有了主意,说吧,想让韩伯伯出银子还是出人力。”
三娘:“韩伯伯,银子人力都不用,我是想跟韩伯伯商量,能不能把韩家西郊那片山坡地借于皎皎,那片山坡地高而开阔,最适宜放东西。”
韩老爷:“西郊那块山坡地无法耕种,一直空着,说什么借,只管拿去好了,还有什么伯伯能帮忙的?”
三娘:“还有就是皎皎请韩伯伯出面跟湖州的粮商买米,能买多少买多少。”
韩老爷摇了摇头:“这些湖州的粮商,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一旦发水,颗粒无收,到时候米价飞涨,他们手中的大米就能赚大银子,如今这雨已连下的三日,麻包一车车的往城外运,他们看准了时机,早手里的大米都屯了起来,盼着一闹水,他们好发大财呢,如何肯卖,就这三天米价儿已经翻了一
番,即便如此,也是有价无市。”
三娘:“这些人脑子被驴踢了不成,一旦发水,连命都难保了,赚了金山也没命花。”
韩老爷:“你先别急,我在湖州这么多年,总有些老脸面,我亲自上门,怎么也能卖些,此事不能耽搁,我这就去。”撂下话不等三娘说什么就去了。
小梅低声道:“三姑娘您说韩老爷这老脸面管用不?”
三娘:“商人重利,眼里见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韩伯伯虽是韩家家主,跟那些人所谓的老交情也不过是生意来往,图的是个利字,若是小事,不用韩伯伯亲自出马,让良叔递句话儿过去就成了,可如今这些人一门心思发大财,韩伯伯的老脸面却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小梅:“谁说商人重利,姑娘您就不一样,心善。”
三娘看向小梅:“小梅,你家姑娘我这善心不是真的,是伪善。”
小梅:“啥是伪善?”
三娘:“并非发自内心的想做善事,而是有所图的善心就是伪善,说白点儿就是假善人。”
小梅:“姑娘干啥这么说自己啊,明明做了那么多善事,在青州时候当了您的首饰买了御香斋那两船发霉的点心,不就是怕老百姓贪便宜,抢着去吃
,丢了性命吗,还有如今,您寻韩老爷借西边的山坡地囤米粮,也是怕一旦发水,用来救人,这可不是假的。”
三娘:“青州的时候是为了断御香斋的后路,把御香斋彻底赶出青州,御香斋后台是宫里内官,若在青州开了铺子,隔三差五的出个阴招儿,损招儿,咱们常记光应付御香斋了,还怎么做生意。”
小梅摇摇头:“就算是为了赶走御香斋,姑娘终究做了一桩大善事啊,再说,青州是为了御香斋,如今在湖州可没有御香斋,姑娘囤粮救人是图什么?”
三娘:“虽侥幸买下杏花楼,可江南有几人知道常记,没有知名度,常记便在江南开了分号也没用,一个商号若想声名远播,最快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做善事,尤其是雪中送炭的善事,到时咱们常记便人尽皆知了。”
小梅:“那三姑娘是希望发不发水?”
三娘:“当然不希望,一场大水过去,不知要死多少人,咱们做生意的,最盼着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世道越好,百姓的日子越安稳,生意才越好做,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咱们便开了铺子卖给谁去啊?”
小梅:“这就是了,姑娘还是为了救人性命,是做善事,那
些囤粮不卖,坐等闹水灾起价发财的才缺德呢,发这样的财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三娘:“所以,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小梅已经颇了解三娘了,忙道:“姑娘是想到了法子收拾这些无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