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清在长平县后衙花厅内设了宴席,三娘小舅路东家也随葛先生成了座上客,路东家先让车夫回葛家村送信儿,也免得家里着急。
这长平县的后衙虽不大却收拾的极为雅致,花厅院内有一棵腊梅,开了满树的黄梅花,芬芳馥郁暗香袭人。
三娘扶着葛先生在树下站着赏梅,葛先生:“疏林冻水熬寒月,唯见一株在唤春,这株腊梅开的如此好,倒是好兆头。”
三娘:“先生,据三娘所知这腊梅花正是寒月里的花期,这时候开有什么稀奇的。”
先生摇摇头:“不然不然,寒月里虽是花期,开的这么旺的却不多见。”
三娘抬头看了看,倒真是旺,一朵朵梅花簪满了枝头,色如金黄晶莹剔透,凌寒独放欣欣向荣。
旁边的管家韩忠道:“听县衙的衙差们说,这棵腊梅花有好些年了,先头几年虽也开花却并不繁茂,只稀疏的几朵,我们家少爷是十一月里补的长平县令的缺儿,到这儿的时候已快腊月了,我们少爷一来就开花了,一茬比着一茬旺。”
少爷?三娘不禁打量他两眼,见这管家有四十多岁上下,留着两撇胡,一看就是个能干的,举手投足透着那么精明稳重而且极有规矩,这样的人必是大家宅门里才能调教出来的。
目光闪了闪道:“您叫韩大人少爷?”
那管家:“小的本是韩家的管事,老爷不放心少爷遣了小的跟随少爷,故此来了长平县。”
三娘暗道一个管事便如此,
这韩家必不是寻常人家,只是自己头一回来县衙也不好扫听这些,却听路东家道:“听闻韩大人乃湖州人氏,湖州有个最大的丝绸商韩家,不知跟韩大人可是亲戚?”
管家目光闪了闪:“到底路东家见多识广,我们家老爷正是贩丝绸起家,别处不敢说,要说湖州地界上我们韩家应算数得着了。”
三娘也暗暗吃惊,就算自己孤陋寡闻却也知湖州丝的名声,再将近一千年的岁月里,湖州丝都是远近驰名的奢侈品畅销货。
无论哪个朝代都不缺有钱人,只要有钱就喜欢穿绸裹缎,耐磨朴实的粗布只有老百姓才会喜欢,丝绸的精致绚丽能征服所有的有钱人,茶跟丝绸为中国人所创造的财富神话,一直广为流传,而这个韩家竟然是湖州最大的丝绸商人,先生又是这个韩正清的救命恩人,若以后有机会跟韩家搭上关系,常记是不是也可以做丝绸的生意了。
正想着,韩正清已经换了衣裳前来:“外头冷,忠叔怎不请客人屋里坐。”
先生道:“不怪管家,是我想瞧瞧这株腊梅花。”
韩正清:“这腊梅开的虽好,只是太旺了些,这般倒少了些许味道。”
三娘在心里撇了撇嘴,这才是矫情呢,还有嫌梅花开的旺的,忍不住道:“大人若想追求疏影横斜的感觉,不如叫人折一枝插瓶置于案头,既有清香可嗅又有疏影横斜的风骨可赏岂不两便。”
韩正清愣了愣,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追求疏影横斜
的感觉,不过这丫头的话倒有几分道理,回头可折一枝放在书案上,能说出这几句话,这丫头的确跟那些乡下姑娘不一样。
葛先生捻了捻胡子:“这丫头被我平日里宠惯的没规矩,大人莫在意。”
韩正清忙道:“先生切莫唤大人,先生之于正清有救命之恩,正清又是晚辈,请先生唤正清便可。”
葛先生:“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当日你落生之时,你爹娘让我起名,我问你爹将来希望你做什么,你爹说希望你当官,做一个清正廉明一心为百姓的好官,因此我便为你取了正清之名,倒未想二十年后,您竟真入了仕途,如今想来或许冥冥中早有注定。”
韩正清:“先生屋里请,路东家常掌柜请。”说着看向葛三娘刚要说什么,三娘摆摆手:“我年纪小,大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我自己进去。”说着跟了进去。
韩正清忍不住嘴角微扬,这丫头还真是个鬼灵精,进了花厅分宾主落座,席上韩正清跟先生谈古论今,说起话来倒也不像在堂上那般板正,尤其吃了酒,一张脸有些暗红,看上去接地气多了。
只不过,三娘没想到一顿酒吃下来,韩正清要拜先生当老师,先生竟也欣然应允,三娘忙道:“先生,韩大人拜您当老师的话,那谁大谁小可就不好算了,要论年纪自然韩大人应该是师兄,可要论入门前后,三娘可是师姐。”
路东家听了一口酒喷了出来:“三丫头,你才多大的
年纪,就想当韩大人的师姐了。”
三娘:“可要是论入门先后,我就是师姐啊。”
韩正清也露出一丝笑意:“若论入门先后,我可早了你二十年呢。”
三娘嘟了嘟嘴:“这哪能算?”
葛先生:“当年我是曾答应过你爹等你大些收你当弟子的,只是后来遭逢变故,不能前去豫州,也未能实践诺言,不想你我的师徒之份,二十年后得意重续,也是天意,三丫头你这一声师兄是该叫的。”
先生都如此说了,三娘只得蹲身一福:“三娘给师兄见礼。”
韩正清伸手扶起她:“师妹不必多礼。”
三娘眨巴眨巴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