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完了!我这儿还得做生意呢,你可别在这搅和了。说完,表哥从兜里数了一匝
钱递给中年人。送客!
打手们一拥而过,将中年人推搡着出了大门。
弟兄们记住喽。见着那个黑头阿三,替我讨回那 2000 块。还有,拿他一根手指回
来!妈的,行规可是不能坏的!表哥随手丢给我一包“大中华”,算是对我的奖励。咦,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来投注这一期的吗?表哥紧紧锁着眉头。那个中年人又出
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不买了,再不买了。你们耍赖呢!
耍赖?!他妈的,老子干这行这么久了,要耍过一回赖还不早被人剁死了!愿赌服
输,你怎么这么输不起呢?!拿来,我还不给你了呢!表哥硬生生从中年人兜里摸出了
那 2000 块钱。
我没输。我是狗,开出来的也是狗。我赢了,你们差我十二万呢!中年人的声音里
开始有了些哭的意思。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是被黑头阿三坑了呢!
那,这样好不?中年人一副商量的口气。我也不要十二万了,你们把我买种子的三
万还我好不?我吃些亏算了,行不?
你还吃亏啊!你他妈这是讹上我了。弟兄们……
哥!我及时制止了表哥的暴力倾向。我冲他做了个克制的手势。谁都知道,最近风
声紧,闹出事情会被一锅端掉的。
哦!表哥明显接受了我的建议。我说你啊,你的钱是被黑头阿三坑去的,你该找他
拿去啊。冤有头债有主嘛!
我想过了,阿三跑了我找不着。再说了,他是个恶人,他不给我我也没有法子。他
归你们管,你们、你们……中年人环顾了一圈墙边上的打手们,你们比他恶,我拿不到
的你们拿得到。你看,我只要你三万,到时,你们说给了我十二万,这样,你们凭空就
挣了九万块呢。我一准会帮着你们说话的!
天!表哥被这简单的算术弄得哭笑不得。在我的暗示下,他明显是按捺着脾气的。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我也不拿。我为什么要给你三万呢,我为什么又要找黑头
阿三多拿九万呢!?再说了,我告诉你,老子可不缺那九万块钱!
可我缺啊!没了那三万块,今年的种子可就没处去买了啊!我老婆要是再带着孩子
回了娘家,你叫我可怎么过啊?!中年汉子终于抽搐着哭出了声。
阿昌,你来你来。我最烦男人哭了!
大哥,别哭了。凡事都说个理字,我们讲讲道理行不?我胸有成竹地坐在中年汉子
对面。
讲理?中年人停止了抽搐,疑惑地看着我。
你看啊,我们有帐本的,一笔笔投注都有记录。白纸黑字的,这就是凭证!你说你买了狗了,可你有凭证吗?我得意地朝表哥眨了眨眼。
有呢有呢……中年人哆哆嗦嗦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你看,上次我是
狗,2000 块。因为我是狗,我老婆是狗,我孩子也是狗。那天是我生日,我有预感的,
就买了狗;上上次我是猪,还是 2000 块。因为要买的那天,我家的母猪下崽了,我就
买猪了;再上上次我是龙,2000 块。那天看电视我换台,转来转去尽是演皇上的戏。皇
上是什么啊,就是真命天子、就是龙啊……
看着那张破纸条,我顿时傻了眼。
……我都想好了,来时就都想好了。现在法院办事都讲证据,所以,我就带着它了。
中年人湿漉漉的眼眶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妈的。老子先灭了你!听到法院两个字,表哥腾地扑了过来。
哥!我再一次阻止了他。那字条都是你自己写的吧?我重新转向那个中年汉子。
是啊。怎么?他不解地问。
我没有理会他。我掏出纸笔,迅速写下了几句文字,交到他的手里——
7 月 8 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 2 万元人民币。
7 月 11 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 5 万元人民币。
7 月 15 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 3 万元人民币。
7 月 20 日,刘阿昌借给吴慈仁 3 万元人民币。
该还我了,一共是十三万噢。我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
哪有这事,这是你自己写的嘛……说到这,中年汉子终于明白过来。我们看到,他
迅速撕碎了手中的两张字条,懊恼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哄……所有人都发出了愉快的
笑声。表哥是其中最开心的一个,他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我真的是狗啊!我是狗,我老婆是狗,我孩子也是狗。那天赶巧是我生日,我
有预感的,我就买了狗的……
当那个可怜的中年汉子重新站起后,我们的耳朵里重又塞满了他不停歇的唠叨。
——我真的是狗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你们给我三万块,你们还能挣九万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