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玉米淀粉厂坐落在台城西北部的郊区,淀粉厂门前停着一排运货车,司机摇下车窗,手里夹着烟,盯着淀粉厂的烟囱。
烟囱外是一排锈迹的铁梯,穿着校服的身影,慢慢往上爬,每一次攀登都牵动着下面围观者的心跳。
突然,校服手脚一滑,身体悬浮空中,撞在铁梯上。
围观者一片唏嘘,紧张的抬头望着。
校服抓住铁梯,重新往上攀爬。
晴空万里的天空,白云自在游弋。偶尔几只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叫。
汗水一滴一滴从脸颊流下,校服左右晃了晃脖子,继续攀爬。
半小时过去,校服爬到烟囱顶端。安全扣扣在铁梯上,熟练的拧下灯泡,抬手轻轻一抛,灯泡随着微风自由落体。
拧下第二个灯泡,校服仔细打量一番,没有发找到灯泡不亮的原因,索性随手丢下。
掏出背包里的新灯泡,拆下包装,慢慢拧上。仔细检查一下,确定灯泡拧上。校服拿起拴在腰带上的手电,打开手电对着地面晃动三下。
九十米的高空,张记趴在铁梯上,俯瞰着远处的村镇。一处处村子参差错落,杨树高耸茂密,依然挡不住俯瞰的目光。
片片麦田,麦浪波动,涌向远方。一股豪气奔腾在张记的心中。张记感到,他似乎征服了世界。
灯光亮起,一分钟后熄灭。张记知道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深深吐一口气,松开安全扣扣在下一个铁梯上,右脚试探着下伸,四十五厘米的距离,感受右脚下探的感觉,踩实在铁梯上。
张记闭上眼睛,回忆着下探的感觉。再一次试探,再一次的回忆试探的感觉。
四十分钟过去,张记重新踩在土地上,脚踏实地的安全感让他彻底放松下来。脱掉沾满锈迹的手套,张记双手使劲搓搓脸,让自己的脸色不显的那么苍白。
淀粉厂副厂长拿着矿泉水走到张记身旁,轻轻拍拍张记肩膀说道。“喝点水,休息一会,还有两个烟囱等着换灯泡。”
张记不客气的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完,说道。“没问题,先把这个烟囱的钱结了。”
副厂长惊讶的看一眼张记,眉头急皱又松开,笑着说道。“没问题,一个烟囱一千,我让会计取钱。”
说着,副厂长招呼身边戴眼镜的男人说道。“去财务室取三千现金。”
眼镜男点点头转身离开。
副厂长接着说道。“一个烟囱上下,你用了两小时十分钟,速度太慢,剩下两个必须在三小时以内完成。天黑太危险,你也不想干到天黑吧。”
张记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仰望副厂长,自信的说道。“只要新灯泡没问题,我可以三小时干完。”
副厂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回到遮阳伞搭建的凉棚下坐下,了无兴致的盯着镇上的方向。
眼镜男很快回来,将三个信封交到副厂长手里。
副厂长接过信封,对张记招招手,示意张记过去。
张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跑到副厂长面前。
副厂长递给张记一个信封,面无表情的说道。“信封里是一千现金,你可以数数。当面点钱不为过,你放心的数。”
张记接过信封,倒出里面的百元现金,数了两遍,确定是一千。又将十张纸币装回信封,小心翼翼的装进背包夹层里。
“还是那句话,一个烟囱一千。干完一个,结一个的工钱。”
副厂长点点头,说道。“时间不多了,赶紧干活。”
张记拿起桌上的新灯泡,装进背包,走向第二个烟囱。
货车走走停停,不停的运货出货,始终有人盯着烟囱。
傍晚六点的晚霞挂在天际,张记接过第三个信封,当面数过十张纸币,小心翼翼的放进背包。
副厂长打量着张记,十七八岁的年纪,稚嫩的脸庞,刚刚理过的平头特别精神,一米七不到的身高,搭配着黝黑的肤色,农村孩子模样。
一丝兴趣在副厂长心中升起,好奇问道。“你是哪个村的孩子?”
张记擦擦汗,答非所问的回答。“厂长,您这是查户口?”
副厂长难得一笑,嘴角刚勾起笑容,又隐去,感慨说道。“很久没有见过拼命的人了,像你这么大年纪敢拼命的,更是不多。”
张记苦笑着说道。“我很惜命,更怕死,可是我穷啊,不拼命不行。”
说着张记骑着自行车奔向台城方向。
副厂长大声的说。“毕业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淀粉厂找我,我姓李,木子李。”
张记随意的摆摆手,用力蹬着自行车,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
水泥路面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身后两道贪婪的目光,让张记不得不加快速度。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三千元现金。
张记不敢想象,骑摩托车的两个黄毛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任何灾难的预估都是不准确的,只有尘埃落定才是结果,张记清楚的知道这结果不会是一个好结果。
几百名工人的淀粉厂,找不到一个人愿意爬九十米高的烟囱。脚离开地面的恐惧感,高空中摇晃的紧张,还有脚滑荡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