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
原本热闹的上阳京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繁华顷刻消散。天上的烟火似乎还残留有淡淡的烟尘味,地上的青砖还有凌乱的糕点吃食,万家灯火还在依稀……
可这些,统统被匆匆行过的士兵所接管,只留下肃杀与外头厮杀的声音,四处弥漫。
在这一刻,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是一样的,深怕城破。甚至还有人根本就不相信,这里是上阳京畿,怎么会打到这里来?
但听说,攻城的是械人,要是真上阳京畿真的破了,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将难逃一死。
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豢什么械,那些豢邪的就得杀千刀,就该听当今圣上的,诛邪才是正理。
可是,又有人听说,当年圣上当年从不荒山起家,靠的就是械人啊……
哟哟,这话可说不得!
说不得!
无论说得与说不得,上阳京畿里现在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皇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萧条,街上除了士兵,几无一人。而在那暗无天日的泗水渠里,湿漉漉又硕大的老鼠叼着一些腐肉,从管道里钻出来。
似乎就连老鼠都被外面的厮杀震荡声所震撼,定了一下之后,又倏地从另一边管道里躲了回去。
一艘破败的乌篷船,悄然从这昏暗的水道里划过,狭长的船身在这水里常通过无阻,而在那上面,前面撑船的是白花花,后面则是葫芦和崔探花。
他们大当家和姑爷外出寻小小和曹猛他们,莫说这地下城能否进得去,又正好遇上了兵燹,他们担心出什么差错,于是一边商量对策。
兵分两路,白花花他们组成一队,在城中搜寻玄机他们的下落。
另一组则是由寇占星带着兴尧,兴家小子再怎么着,都对地下城有所了解,由他带着寇占星去地下城打探。
探花给出的计量是,上阳京畿兵戈之地,不宜久留,寻找到大当家和曹猛他们之后,立即退出上阳京畿,直奔不荒山。
在寂静又兵戈扰攘的夜里,泗水渠里忽而传来了一道叹息的声音,“城破不破,与我们何关呢?”
立于泗水渠出口的地方,兴老爹满眼的沧桑,对这场战事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甚至还不如他此刻手里提着的几包药重要。
确实,城破不破,对于他们泗水渠里的人来说无关紧要,这里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能取到一包药回去煎给自家婆娘喝,多续一天命是一天,就已经是最大的幸和不幸了。
外面怎么样,管它呢!
兴老爹叹息完之后,提着手里的药继续往泗水渠最里头走去,兵戈扰攘,对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差别。
一路上,还有坐在水边等死的老人,就差没把肺给咳出来。见到兴老爹提着药回来,总还是会提起那口即将要断了的气,问道:“老兴啊,又去给你家媳妇买药了?”
这是泗水渠里谁都知道的事情,兴家的婆姨,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兴老爹点点头,“是啊,去间造坊领的,今日大夫又有派药,可惜……遇上外面打仗了,大夫也只好离开。”
所幸,领到了一些,家里的婆娘兴许还能撑到仗打完。
水边的老人又猛烈地咳着,而后羡慕地道:“你夫妻二人,感情可真好哟,不像我们家活活病死……”这话里面听着既是无牵无挂,又是无奈。
兴老爹眼里又黯淡了几分,但低头看到手里的药,想起自己的妻子,脸上又难免浮现出一抹温柔,“她随我吃了许多年苦,还为我生了尧儿,是我对不住她,没能给她好的日子。”
说着,兴老爹继续往前走,“不说了,我要回去煎药了。”
也不知道后面的老人还在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周围又起雾了,蒙蒙地,仿佛将这泗水渠笼罩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穿行在浓雾之中,兴老爹的步履依旧不紧不慢。他回到自己的家里,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所有生计家伙事全被取走了。
这样也好,空闲几日,好好照顾妻子。
房间里,似乎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传来了妇人苍白无力的声音,“是老兴回来了吗?”伴随着话语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似乎永无止境的的咳嗽声。
“是我回来了。”兴老爹对着屋子里病重多年的妻子说了一声,听她咳嗽得厉害,赶紧往厨房那边去,“我先替你煎药,外面打仗了,城里宵禁,接下来可能又要难过一点时间了。”
“儿子呢?得赶紧把他叫回来啊,咳咳咳……”
“不用担心,泗水渠没人在意。”兴老爹开始在厨房里生火,倒水熬药的声音传来,他看着灶膛里升起来的火光,眼里不觉有了主意。
就这么坐在灶膛边上,把控着炉火,和隔壁的妻子说着心里话,“我还正想着,趁着兵荒马乱也好,我一身力气说不定有了用无之地,出去重新找个活计。”
“哎呀,咳咳咳这可太危险了。”
“不危险!不就是打仗嘛,听说城外攻城的都是械人。正好,我打了一辈子铁,打铁和打械人,想来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老交道。”兴老爹将一小把干草塞进灶膛里,火光映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