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整座上阳京畿,其他坊市的热闹,一处盖过一处,却唯独泗水渠,甚至连侧耳听一听这边繁华的资格都没有。
有病重的老人披着破旧的袄子,咳得肺都要出来了,颤颤巍巍地站在臭水渠边,闻着这里腐烂一样的气息。
周围,像他这样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要死也死去不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数不胜数了。
只是,好歹还能赖活着!
老人站在水边,被风一吹又猛烈地咳嗽,咳着咳着又一口血喷在水面上。
老人活到这个岁数,见过的事也多了,一双苍老的眼睛看着水面晃动着之后又恢复死一样的宁静,隐约间又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会,有个少年的身影,对他们说:“放心呢,有我。”
“我叫寇天官!”
寇天官!
“呸!”老人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心里悲愤,“去他娘的寇天官!”
这一激动,老人似乎也走到了尽头,猛地一口血呕了出来,本来还想着像之前那样吐出一口淤血就行,可谁知道这一次怎么吐也吐不完,老人蹲下身,用手捂着嘴,痛苦地呜呜出声。
天上,别的坊市还在彻夜地辉煌,绚烂的烟花开在他们的头顶。
真好看啊!
就连那烟花的光影映在河面上,都有别样的风光。
只是,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泗水渠的老鼠……而这一刻,这个年迈的“老鼠”再也撑不住,一头朝着水里栽了进去。
打破了的水面烟花仍旧绚烂。
老人披在身上的破袄,也随着他掉进河里覆在水面上,掩盖去了水面的波澜。
明天,又会有官家的人从水里打捞出他的尸体吧!
他的家人甚至连安葬费都出不起,也就干脆连尸也不去认了。尸体放上一段时间没人认领,就会被官府拉到乱葬岗,草草地掩埋了。
像这样的事,在泗水渠里每天都会发生,这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命运,他们只不过是繁华底下的蝼蚁。
死活,都影响不了上阳京畿的繁华。
诚如此刻的烟花,又一朵接着一朵,不断地在天空中盛放,衬映着天子城下那些人逛花灯,逛夜市的灿烂笑颜。
那拥挤的人潮,繁华的街市。
“娘亲,我要吃桂花糕。”
“萱花灯笼,铂金勾花了。”
“上好的玛瑙翡翠,胡邦岁贡的香囊。”
“……价值千金!”
“……”
“……”
真美哪,上阳京畿!
……
地下城,仍旧幽暗一片,仿佛这里并非天子脚下,而是九幽黄泉。
只是这九幽当中,带着人皮面具的,操控着笨拙的械人的,有私泛带着从海上走来的物品,甚至还有让人沉迷的五石原料等等……
这里的一切,汇聚着当年的过往,熙熙攘攘,却又不胜唏嘘。
玄机听着兴尧说有关寇天官的过往,心里忽然沉了下去。
“他寇天官就是个混蛋玩意。”兴尧说到怒起事,声音也拔高了起来,根本不管后面的寇占星是否还能听到。
而接下来兴尧迎接的,则是扑上来,扬起拳头就打的寇占星。
“我爹才不这样。”
“他一辈子诛邪,告诉我天下苍生,你们污蔑他,你们污蔑他!”寇占星的拳头落在兴尧的脸上,把他那张人皮面具都给打落了下来。
“谁污蔑他了,你在这里随便找个人,看我有没有撒谎。”兴尧推开寇占星,站了起来,赶紧将被打下的面具又戴好。
只不过,那张人皮上的胡子被打得歪了,再次戴上也显得滑稽。
兴尧指着盛怒中的寇占星,“你别瞪着我,当年被围剿的时候,我爹还带着人一起抵抗,躲进这下水道里,不然你以为地下城怎么来的?”
“没有地下城,我们早死绝了,拜你爹所赐。”
“寇天官,我呸!”
“你说谎,我打烂你的嘴。”寇占星还想上前。
兴尧怕他了,连连后退,却被玄机一拽,拽到了身后。
寇占星不忿,“你护着他做什么,我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不是,你就找出证据来证明。”玄机冷喝了一声,“现在这样算什么,我们是来找‘霍青鱼’的,不是来打架的。”
寇占星是没想到玄机居然会站在兴尧这边,愤怒地望着她,而后一甩袖朝着另一边走出去的,“我一定会找出来的,到时候,我要你们整个泗水渠的人,向我爹跪下磕头。”
“大话精,和寇天官一个样。”兴尧白着眼。
暂时让他和兴尧分开也好,玄机于是转身看向兴尧,“所以,哪里可见愚者?”
“这……我哪里知道,来到这里卖东西,都是先挂上价码,地下城有人收的。”兴尧一个嘴快,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
“那你当时给谁收的?”玄机眼一眯。
“不是我!”兴尧当即摇头否认。
“那就假如是你,带着一架成品械人来这里,收走的人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最快的方式,卖个最好的价钱。” 玄机眼里写着不耐烦的样子。
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