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赤秃连绵的山头在日影的照耀下,偶尔闪耀着积雪化水的光彩。
山脚下,被踢飞倒扣在石缝间的械人骨架,饶是钢铁变形了,骨骼凹陷得厉害,映着那初升的乳头,也同样闪耀着光。
不荒山上!
门前空地上的大王旗,随风招摇。
旗杆下,矮胖如莴瓜一样的葫芦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列阵成排的弟兄们,他宛如点兵的将,将手负在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仔细看,这些兄弟们的外形上,还是稍稍有所瑕疵的。不是有些手长短不一,就是仿生皮还没衔接完整,露出里面一些钢铁齿轮与骨骼来。
白花花从后面走出来,倒是容貌齐整,依旧是往日红衣的少女,活灵活现。她走到葫芦跟前,眼光里带着狐疑,“你说,他们要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啧,变成了械人,会不会受不了啊?”
“笨啊,别告诉他们就行了,就当作受伤一场,又被咱们大当家救了回来,大难不死。”葫芦说。
“哼,械人怎么了,能给条命重活就不错了。”小小的声音带着一贯欠扁的语气从上面轻飘飘地传了下来。
抬头看去,那个萝莉虽然被修复好了,但表层仿生皮还没彻底融洽,仍旧有一两条痕迹从她脸上斜跨而过,这让本就鬼畜的萝莉,更加阴森了几分。
从这一次不荒山大难过后,小小就特别喜欢每天爬上旗杆,坐在那上面观看远处,这都是什么劫难后遗症,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
白花花本来想呛回去,但仔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当时她和曹猛两人前后倒下,鼻息间只剩下满地的酒水和血腥味混杂,在诛邪司宁杀勿纵之下,不荒山连地皮都被刬了。
他们的生命已经在那一刻停止了。
却也从没想过还能再次醒来,这便已经足够了,谁还在乎这具身体是用什么做的呢!只是,白花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处。
那里是安装芯片的位置,表面上皮肉融合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但仔细一摸还是能摸出端倪的,她听说,这是机姐从龙脉里带出来的,她能够将所有人的生命重新制作成那一块小小的芯片。
这……也太神奇了。
白花花收回了手,抬起头朝着小小皱了皱婢,轻哼了一声,反倒说了句:“谢了啊!”
坐在旗杆上的小小,原以为会是一番唇枪舌剑,却没想到是一句道谢,差点就没坐稳翻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倒惹得白花花哈哈大笑。
葫芦没有理会他们,逐一给这些新造好的械人们做最后的完善工作,等到身体这些方面全部没问题的话,机姐的芯片就能给他们植入了。
想想,葫芦的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葫芦只懂得身体的构造,却不知道那些芯片究竟是怎么样制作成的。只听机姐说用从龙脉里拿出的什么什么计算机。
然后又说什么基因啊,序列啊,剪辑啊什么的词汇……葫芦是一个都听不懂。最后他自己总结了一套,就是从他们原本死去的身体里将灵魂提取,塞到芯片里,嗯,一定是这样。
这样一来,就算阎王亲自来,也拿他们没辙,原来这就是械人的全部秘密。
有风吹过,后边有烧纸的灰吹了过来,那是寇占星在的烧纸钱飞来的纸灰。
漫天缟素,都是烧给死去的他们的呀!
太不真实了呀,葫芦自己也心里感叹了一句。
都已经死了,居然还能看到那些烧给自己的纸钱飞灰漫天飘扬,这感觉,也还挺复杂的。
当时,玄机第一个制造出来的械人,其实就是葫芦。原因很简单,葫芦是最好,也是最大的帮手,有了他的话就能重新制造出躯体了。
所以,当葫芦醒过来,第一眼看到自己还活的时候,先是喜,然后就是惊了。因为,他最开始的身体只有骨架,按照大当家的话来说,就是先将就着,能用就行。
于是,就一路走到现在。
现在山上所有弟兄的躯体都已经制作完成,寇占星说虽然大家都还能活着,但毕竟尘归尘,土归土,他将那些尸体全部埋在后山。
包括霍青鱼的。
这会,那家伙正烧纸呢!
“大家都还活着呢,烧纸给谁用?”葫芦嘀咕了一句,暗道了一句这家伙脑子不好使,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那些兄弟的跟前,继续后续维护工作。
山外清风,吹动这漫天漫地的缟素。
山后崖边,书生淡墨青山,头上的发不似平时那般一丝不苟地梳着,而是任凭披散在后,崔探花站在崖边,临风而立。
手上有他这些年来写的书稿,此刻被风吹起,与这满天的纸灰同样纷纷扬扬,飘落山崖去。
书生清冷,从未如此。
待到手上的书稿见了底时,露出书生的掌心,略带苍白,就连那掌心中的断痕都复刻出来了,葫芦的手艺当真是……天工啊!
可是,当书生翻过手掌的时候,手背上还没怎么融洽的仿生皮囊下,隐约有大小零件的骨骼模样,书生眼中涟漪一动。
活过来了呀,可……他无言以赴,此刻风吹在脸上,却仿佛吹在心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