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踏过粼粼夜色,铁蹄溅起的黄沙还没落下,就已经被夜风吹到更远的地方去。
玄机翻身下马,抬手轻抚着白马鬃毛,虽说老白是从红崖里牵出来的机械马,但此际于玄机而言,它却承载了玄机心里的那片空缺的地方。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越来越要熬不住体内这不算升高的温度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表皮逐渐松垮的错觉。
随时,都要溶化了。
站在红崖的峭壁前,玄机抚着鬃毛的手没两下,却忽然一顿。
月下,陡峭的悬崖边,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一道凛然身影一直直立在当处,如万壑松,风吹过的时候,吹拂起那人的衣角,那人的鬓发。
玄机定睛看去,待看清楚了站在陡崖边上那人的面容时,不觉也微微一讶,“叶轻驰?”
红崖倾塌,他居然……还没死?
但玄机来不及多想,在她看清楚了站在那里的人是叶轻驰的时候,叶轻驰也足尖一跃,拔剑纵身前来,冲声大喝而出,“红崖一役,诛邪未竟,受死吧!”
寒锋月影,带着杀意而来。
玄机轻笑一句,“你还诛得动吗?”
仇人见面,不容稍息,在叶轻驰剑影寒锋一掠而过的那一刻,玄机也顺手从鞍马后面一拍,马鞍一震,取鳞被震飞而起。
玄机一握寒枪,尖锋一去,挡住了长剑的锋芒。
然而,长剑如游龙一转,偏开了玄机的枪尖,叶轻驰腕间一荡,剑气以他为中心荡开,这一刹那剑身弹开了银枪。
玄机手握取鳞连退几步才站定,只觉得手里寒枪嗡嗡作响,被他刚才那一剑震得虎口微微发麻。
玄机眼中稍有疑惑,却是不知为何,红崖一役过后,再对上叶轻驰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力道,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宛如脱胎换骨,大不似前尘。
是错觉吗?
玄机不敢确定。
玄机只知道,狭路相逢,不死不休。于是她更加紧握住了手里的银枪,严阵以待。唯有从玄机的角度看去,她紧握住的枪杆被她掌心的温度,开始烫得焦了颜色。
玄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待得正要蓄势上前的时候,却听得山谷的另一边,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轻驰,来者是客,就不必如此以待了,收起你的剑。今晚,不是诛邪夜!”
玄机一听这声音,自然认得出来,但也略带疑惑,“云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灰衣老者,那个……从上阳京畿来的械人老者。
玄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果不其然,云仆一身灰衣淡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悬崖的对面,风吹落他的衣帽,吹得他的胡须乱飞。
而叶轻驰似乎很听这个老人的话,即便跟玄机结下的梁子足够打到天昏地暗、不死不休的地步,但却在老者这随意的话语落下的时候,竟也肯敛剑而去。
叶轻驰身影翩然,借着嶙峋山石点落,最后回到了云仆的身后,站立无声。仿佛那里,从来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怎么在这里?”玄机也将取鳞收在肘后,却不轻易放下。
玄机立在悬崖的这边,看着那边。头上是煌煌苍天,脚下是寂寂红崖,三人就这么遥遥相对,对垒分明。
“老夫在此已久,宣姬真是厉害,只可惜了这浩瀚红崖,一朝倾覆,荡然无存。”云仆豁达地道,仿佛在对着一个多年的挚友言说,一字一句皆出肺腑,无半分造作之意。
玄机不知道云仆究竟是想怎样,她在此人身上感觉不到敌意,但感觉到了危险,就是那种玄机难以敌对的危险。
之前遇到的时候玄机也领略到了一点,这个云仆似乎能够预知别人,难不成,这是他的程序?
既然如此,那么云仆会在此处,玄机倒是稍稍显得理所当然了。她重新望向悬崖对面站着的老者,思量许久,才开口问:“你知道宣姬在此?”
云仆一挑眉,呵呵轻笑,“我不知,宣姬此人城府较为深沉,她也尤其了解我,所以我也不确定她是否会将这点也计算在内,只好在此守株待兔了。”
说罢,云仆转头,朝着身后另外一边看去,仿佛有所寄托。“但陛下觉得,宣姬当年是想重回龙脉里的,所以,陛下还在祭祀台那边。”
玄机虽说料到了上阳京畿来的人,必定有几分的把握,但云仆的话似乎透露着更多信息,玄机不禁再度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宣姬会藏身在哪里,为什么还非得等到这一刻?”
“我不断地去演练宣姬这个人,最后得出两个结果,”云仆也不吝啬,玄机问什么,他能答得便倾尽所能,“宣姬心死如灰,想来不如归去,所以她当年会重新回到不荒山。既然归去了,她最想回的应该是龙脉,回到那个实验室里。”
云仆说着,又轻轻地摇着头,“可地底下亿万年的绝望等待,比死还难受,宣姬真能舍得好不容易的复活?没出那个实验室,她就只是一个试验品,但一出那个实验室,改天换地,她在这里有更大的天地可施展,如何舍得?”
“如此想着,宣姬能躲藏的地方就是红崖了,这里是她一手创造的,大世界!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