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荡的年代，交通并不方便。
周宁几经周转，搭了几趟牛车，才堪堪在天黑前到省城。
省城果真气派的多。
周宁拿着信，按照信中的地址，一路问过去。只是每个路人听清她问的地址后，脸色都有些怪异。
“怡红楼.....”周宁按路人指示，东拐西拐进入了一条较偏僻的小巷里，站到了这个轻纱飞舞，暗香盈盈的小楼前，一时无言。
难怪那些路人指路的时候脸色不太对，哪有正经姑娘一路打听这青楼的位置的，大抵是把她当成了误入迷途的小姑娘了。
一个身材有些臃肿，擦着浓厚夸张妆容的女人倚在门前，扯着媚笑看着来往的行人。见周宁站的久了，投来疑惑的目光。
周宁挠了挠头，举着信走了过去。
“请问....叶清越是住在这吗？”
女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叶啊，是在这呢。”
她的眼光带着打量，看周宁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脸上还有疲意，开口道，“逃难来的？小叶的亲戚？”
“我妈和叶阿姨是朋友，所以....”
“行了行了，”女人朝里喊了一声，“小叶，有人找。”
一阵脚步声传来，梳着麻花辫，穿着青色长袍的女人走了过来。
“丁姐。”她朝门边的女人点点头，背脊挺直，人如其名，如清风拂面出现在周宁眼前。
“你是....”叶清越接过信，快速看了一眼，看着周宁与她母亲相似的面庞，叹了口气，“进来吧。”
叶清越没在小楼停留，带着周宁朝后院走去。
楼梯口也靠了个女子，面容更年轻些，唇上点了艳色的口脂，原本清丽的面容增了些媚色。
见她看着，周宁正想对她笑笑，却见这女子冷哼一声，声音有些阴阳怪气道，“又来个吃白饭的.....”
周宁抿了抿唇，叶清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叫蝴蝶，就这样的脾气，别见怪。”
周宁点点头，跟着叶清越来到后院。
“所以，你母亲......已经去了吗？”叶清越面色愁苦道。
“是的，家乡遭了洗劫，加上她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周宁回忆着记忆里的画面，“她说和叶姨你曾是很好的朋友，自你搬离后一直想再见你一面....”
“哪知这世事难料....”
“你如今看着也不容易，我已经替母亲见过你了，我还是.....”
“这说的什么话！”叶清越着急打断周宁的话，“你一个小姑娘，这乱世里，能去哪？”
“我在这教教楼里的姑娘识字，平常帮人抄抄书，卖点画....”叶清越解释道，“别看丁姐那样，其实她心善着呢，后院有空房间，你就住着吧，平日里勤快些帮楼里打扫一番即可。”
她犹豫一瞬，“楼里的姑娘们.....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活着，你平日和她们相处平常心即可。”
周宁点点头表示明白。
世道混乱，女子处境本就艰难。未经他人苦，没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
叶清越向丁姐知会一声，周宁就在小院的空房间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周宁才了解这小楼全貌。
楼里加上丁姐和叶清越才七个人，都是女子。现在周宁来了，就有八个了。
这些姑娘大都从村里来，没剩亲人，没什么文化，白日空闲时，叶清越会教她们读书识字。
都被这世道磨的圆滑了，见了周宁，也只笑嘻嘻了上来摸两把周宁滑嫩的脸蛋，除了一人——
蝴蝶。
蝴蝶是她自己取的艺名，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
她是楼里最漂亮的一位，脾气也是最不好的。好像与所有人都不对付，见到一点不爽，就冷嘲热讽两句。
尤其对周宁。
大抵是深陷泥沼，平日无聊。蝴蝶总爱在小事上捉弄周宁。
“诶，新来的，这地再拖一遍！”
“新来的，去城东给我买最热乎的烧饼。”
“看看书店出了什么新话本，给我买两本回来。”
周宁包容性强，也乐得出去观察探听如今的时局。况且蝴蝶嘴上不停，每次都会多给周宁一些钱，周宁只当碰见个顽皮的小孩。
连着几日，周宁打扫完楼里卫生，就乔装一番到街上、茶楼走一遭。
省城内目前还算平静，但隐隐有风声传来说日军将要进攻，人们被搅得有些人心惶惶。
城里有守备军，平日会在街上巡逻。但就周宁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的花架子。
如今国党和共党还是各自为战，日军侵略的脚步未停，许多大省已经沦陷。
相对于日军精良的装备，华国整体的军事实力较为落后。共党使用的还是老式步枪、老式手榴弹，除此之外，华国的工业发展也很落后。
“任重而道远啊。”周宁深深感叹。
华国先前石油依赖进口，战争爆发后，沿海地区逐步沦陷，汽车、轮船失去动力来源，部队调动、物资运输都受到很大影响。
华国的工业底子薄，石油工业更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