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情况显然要比陈凡想象中好许多,虽然气味依旧不容乐观,但起码东西摆放得都很规整,当然,家徒四壁,其实也没啥东西可言。
唯一有些突兀的是件衣裳,破破烂烂,又臭又脏,就这么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像是刚才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陈凡其实并不需要询问,便知此衣乃王氏平日出门时所穿。
衣服虽脏,身体却是干净的,如此贞洁烈女,还真是世间少有。
一张由破木板拼接而成的简易床榻上,侧躺着一个妇人,满脸病容,骨瘦如柴,很难与“美人”二字联系到一块。可若仔细观瞧,无论是其面部轮廓,五官布局,抑或眉梢眼角的线条,都几近完美。陈凡不想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来形容,却也不得不感叹,饶是落魄如此,美人终究还是美人。
“英儿,你回来了?”
或许是听到了声响,王异微微睁开眼睛,声音虽虚弱不堪,却轻灵悦耳,很有穿透力。
但只一眼,她便回光返照似的支起身子,继而反手拔出床头的一把短匕,将锋利的匕刃抵住了自己的咽喉,拼尽全力,歇斯底里地怒斥道:“快放开英儿,否
则我就死在这!”
愤怒,绝望,无助,宛如惊弓之鸟,想必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陈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关平也被吓一跳,好在赵英帮着解释:“娘,大哥哥是好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女儿虽聪慧,但毕竟年幼,三言两语被歹人所骗,王异可不会轻信,呵斥道:“放开英儿,我最后再说一次!”
匕刃嵌入雪白的颈肉,勾勒出一丝红线。
陈凡那还敢犹豫,忙俯身将抱着的赵英放下,赵英也不希望母亲出事,急切奔了过去,一头扎入其怀中。
护犊心切,王异一手将女儿搂紧,另一只手则依旧驻留脖颈,警惕地盯着陈凡和关平。
“娘,大哥哥真不是坏人。”赵英抬起小脑袋,再其为陈凡开脱。
陈凡适时深施一礼,自辩:“王夫人误会了,在下陈三,这位是家兄关二,我们都是长安镇远镖局的镖师,途经此地,先前……”
三言两语表明身份,又将先前之事这么一说。
赵英更是在旁边附和:“大哥哥说得都是真的,娘你先把刀放下,英儿害怕。”
王异无语至极,心说:都言女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可这丫头才几岁
呀,咋就已然如此了呢。
其实王异之聪慧,绝非陈凡所能想象的,根本无须多言,一开口,她就已然知晓他们并非梁双一伙。
先前吊着一口气,王异这才强撑起身子,当下一放松,泄气,她瞬间又倒了下去。
“娘,娘你没事吧?!”赵英吓坏了,泪水瞬间奔涌而出。
“英儿乖,娘没事。”王异挤出笑容,温柔道。
陈凡很想帮忙,又不敢贸然上前,想了想,说道:“王夫人,我们真不是坏人。若夫人信得过,在下会些医术,可……”
话未尽言,赵英已急不可待,挣脱王异的怀抱,一溜烟又跑了回来,攥住陈凡的衣袖就拉:“大哥哥,那你快给我娘看看吧!”
陈凡拗不过,唯有被其拽了去,好在王异并未言语,似乎是默许了。
来到床边,陈凡四下打量一眼,瞅准一物,说道:“医者仁心,但男女毕竟授受不亲,这样吧,在下便用此物给夫人诊脉。”
说着拈起床头一根女子挽发的绳带,吩咐赵英道:“丫头,将一端缠在你娘的手腕上。”
赵英不疑有他,忙照做,王异依旧不言语,但心中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此人知礼
节,想必是个谦谦君子,但“悬丝诊脉”本就很传说了,这“悬绳诊脉”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王异多机警,在女儿绑绳的时候,偷偷抖了下手,故意让绳子偏离脉门,也就是说,陈凡是绝对无法感受到她脉搏的。她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若对方果真医术高超,定然会让她把绳子移正;若这样还能诊脉,显然就是假郎中,真奸徒了。
陈凡哪知王异如此套路,接过绳带后直接就开始号脉了,且装模作样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片刻,王异已确认陈凡是假,表面不动声色,但另一只手却偷偷握住了匕首。
正当她想出其不意,一刀将这奸徒诛杀时,陈凡却幽幽开口了:“气血亏损,阴虚不足,又受了风寒,导致高烧不退,算不上什么大病,但也许好好调理才行。”
赵英虽不懂,但一听不是大病,当即松了口气,问道:“大哥哥,大哥哥,该怎么调理呢?”
陈凡微微一笑:“有笔墨吗?”
赵英点点头,一指角落里的破书案:“在那里。”
陈凡看了眼,又望向关平:“哥,我说你记。”
关平也挺意外,没想到陈凡居然还会医术,
但当下也不便细问,真就乖乖坐了过去,拿起一杆钝笔,铺开一张糙纸,准备书写。
陈凡也不含糊,当即配出一药方来。
王异本来都想趁其不备杀人了,但一听药方,整个人都愣了。她也是会些医术的,何况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这小子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