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的目光游离在信签稿纸上,自嘲般地笑了笑,“那是我感染上艾滋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肯定我,比从前的任何一次肯定,都要让我愉快。”
“架不住阿俊的劝说唆使,我吸食了人生第一口毒品。”张华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讲述道。
“我以为,就像阿俊说的那样,凭借我从医多年,且对毒品的危害和依赖有一定的认识,再加上我的自制能力也很强,我应该可以控制住不吸食,放纵这一回也没什么。”
“然而,我没有意料到的是,仅仅吸食一口,我的精神就立马好起来,低迷烦闷的情绪被兴奋飘忽所代替,这一沾,就让我爱上了毒品带来的短暂快感。”
“但每当药效过去,我就会陷入极度的低迷抑郁之中,只有再来一剂,才能重新找到快感。长此以往,我开始饮鸩止渴,逐渐沉迷其中,心甘情愿被毒品控制,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讲到这里,张华收起了稿纸,目光平淡地看向我们。
“一晃四年,吸食毒品后面的事,我甚至记不太清了。”
“作为一名曾经的医者,我深刻地意识到——HIV可以破坏人体的免疫力,但经久不消的混沌则可以破坏一个人的原则、底线,甚至是道德和法律认知,而毒品就像是趁虚而入的毒瘤,一刻的放纵就足以懊悔终身。”
“如今,我入所近一年,在民警和家人的共同帮助下,我渐渐树立起面对现实的自信心。我充分发挥个人特长,帮戒毒同学普及医学知识,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和成就感。”
“在这里,我感受到平等和友好,和我有着相同遭遇的戒毒人员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我们每天都在寻求改变。我相信,我可以戒掉毒瘾,过上正常的生活!”
张华说完,对着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我和同事们不约而同地为张华响起掌声,为张华的文采,也为张华的改变。
我想在众多新警中,对这一场讲述,感受最深的,就要属我了。
我可是亲身经历过,差点感染上艾滋病的混乱、困顿、迷惘。但我是幸运的,我最终也没有感染,也没有被改变人生的轨迹。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艾滋病专管所的领导,要给我们安排一场这样的现身说法了。
张华的经历,就像我因为马辉的失控,差点感染上艾滋病毒一个道理。我们这些戒毒民警,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张华,甚至已经有人成为了张华。
危险离我们的距离,是我们永远也意料不到的。强戒五所即将开始大规模的直接收治,我们将面临各种各样的吸毒人员。
或许在那些吸毒人员当中,就会有另一个马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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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们是想通过这一场现身说法,为我们敲响警钟。一步错,步步错,我们的工作并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么轻松。
我经历过被艾滋病人挟持,经历过胡其权自杀被牵连,我已经有了如履薄冰的意识。可是其他同志,入警之后,管理的都是被调教的差不多的戒毒人员,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的思想,可能已经被麻痹了,认为每一个戒毒人员,都是没有獠牙的小绵羊。
而张华的现身说法,足以为每一名新警,敲响警钟。
张华鞠躬下台,这时又走上来另一个身穿强戒人员制服的戒毒人员,他同样戴着口罩。
“各位警官好,我叫夏逸。”夏逸一边向我们自我介绍,一边摘掉了口罩,露出了满脸麻子和红疹的脸。
“我吸毒将近十五年,四次进入强制隔离戒毒所,这一次被检查出患艾滋病。”夏逸说着,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只见夏逸满口牙齿焦黄漆黑,多处已经脱落,露出发白浮肿的牙龈,像是腐烂难愈的肉,甚至连舌头都出现溃烂的迹象。这是艾滋病的症状。
夏逸重新戴上口罩,也拿出一叠稿纸,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今年39岁,1999年的时候,22岁的我,从边防某部“一名优秀士兵”退伍转业进了雨城市公安分局,当了一名巡警。”
原文^。来^自于小说.
我们一众新警,你看看我,我看看,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戒毒人员,曾是一名优秀士兵、公安民警。
夏逸把我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苦涩地摇摇头,继续说道,
“在那个年月里,巡警在地方上,是非常威风的。那时的我,年轻气盛,穿着制服,成天东一趟西一趟,找我办事的人很多,我因此结交了一帮社会朋友。大家都叫我“逸哥”,这其中不乏三十多岁的社会老炮,我心里美滋滋的。”
“每天,这些“朋友”都请我吃饭喝酒。有的拿烟,有的带酒,有的管饭,有的请我去娱乐场所......我只觉得很有排面,过足了一个上位者的瘾。”
“一天晚上,我们聚餐过后,又到雨城市一家很有名的夜总会KTV包房唱歌,继续喝五花八门的酒。”
“酒兴正酣时,有人拿出一包东西,招呼大家一起“过过瘾”。我当然知道那就是海洛因。”
“有人把吸管递给了我,让我整两口。我摇头拒绝了,没想到我的举动,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