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节度使进京,能接班的嫡长子都不会随身带着,要不然被朝廷一网打尽给扣在京城怎么办?
所以这些随老爹来乾京觐见的都是节度使们的庶子,不怎么受宠,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在京城也不会心疼。
自然,这些庶子们虽然都顶着节度使之子的大名头,但等他们老爹两腿一蹬之后,就会被袭职的嫡长子打发点钱财,最多能再分点家产,就得出去自谋生路了。
毕竟这是自古以来的礼法制度,规矩摆在这里,就是他们心里有什么不满,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祈祷分家的时候嫡长子可以大方点。
但现在听齐枫这么一说,他们的心思顿时就活泛起来了。
假如今天齐枫能说服慕容复接受这个方案,那等他们回去以后也可以拿此事说事儿,你看老大家里都这么干了,那咱家为啥就不行。
虽然他们只是不受宠的庶子,但他们人多呀,只要鼓动这些兄弟都闹起来,再加上各自的母亲再吹吹枕边风,说不定以后真的也能弄个节度使当当。哪怕是个只能管个把县城的节度使,那也是节度使。
至于这个事其中隐藏的陷阱,在座的都是人精,稍微一品也就都看出来了。
如果真的按照四皇子齐枫的法子去做,节度使们的地盘会越来越小,势力会越来越弱,最多两三代,能够撼动天下的大乾节度使们恐怕就会变得毫无存在感了。
但那又如何,人都是自私的。
有句话说得好,我死以后,管他洪水滔天。
“是啊,都是一个爹生的,凭啥老大就能继承一切,将来要啥有啥,我却只能像个要饭的,随便一点钱就得被赶出家门,将来得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要是混得惨点说不定还得饥寒交迫。”
这就是这些庶子们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
其实不仅是这些庶子们的想法,个把节度使心里或许也是赞同的,原因很简单。
可能原来某个节度使不喜欢他的嫡长子,但是碍于朝廷制度和礼法所限,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但现在如果可以按四皇子这个方案办,岂不是也可以给自己喜欢的庶子一个机会了。让儿子们平分自己的辖地,虽然可能地盘小了点,但至少是自己做主的,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历史告诉了我们,不是人人都有野心,更不是人人都有远见。
大多数人都只看眼前,至于未来,等日后再说吧!
不过,想要成就如此美事,还得今日之事成与不成。
于是无数道目光投注在齐枫与慕容复的身上,许多人更是眼巴巴的看着慕容复,只盼着慕容复能应下此事。
齐枫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得趁热打铁才行,于是正色道:“若慕容节度有此意,那小子愿替节度向父皇求情,恩准此事,如何?”
此刻慕容复的脸已经涨成了酱紫色,想要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慕容复的脸色,齐枫心里暗暗发笑:“这是一颗包裹了糖衣的炮弹,但是,你就是不得不吃。”
慕容复闭上双眼,想到了自己宠爱的幼子,想到了娇滴滴的美妾,他知道,若不想让后院失火,父子反目,他只能同意。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慕容复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几个字,他知道,随着他的这句话说出口,慕容家的基业就算完了,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节度”的滋博节度将会在他死后四分五裂,再也不复曾经的威势。
但是,不答应又能如何,骑虎难下,无力回天了啊!
听到慕容复的回答,齐枫内心狂喜。
今晚知道乾皇要出题考校皇子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把“推恩令”这个阳谋合理地说出来,毕竟这“推恩令”的威力没人比他这个历史学家更清楚。而结果也如自己所料的那样,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慕容复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齐枫朝乾皇行了一礼,道:“儿臣恳请父皇开恩,准许慕容节度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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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皇也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开口道:“可!”
这就算是把今天这事彻底定死了。
慕容复则不得不跪下来谢恩道:“臣谢陛下隆恩!”
此时的他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就像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一样。
“慕容爱卿无须多礼,快起来吧!”乾皇淡淡地说道。此刻的他受到的心里冲击并不比慕容复小,困扰朝廷数十年的藩镇割据就这样被解决了?
虽然今天是情况特殊,慕容复是被架在那儿了并且确实没有什么反心才会应下来,其他的节度使不会有慕容复这么好说话,至少连朝见都不肯来的河内节度使和淮阳节度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强制推行可能还会引起反效果,彻底将各大藩镇逼反,但至少朝廷已经将第一藩镇肢解了。
端坐于上头的天子,看着齐枫,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今天自己这个小儿子,又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同时也想起了“天下第一相面师”尹卿子对自己说过的话:“四皇子殿下贵不可言,日后必能光耀大乾。”
当时自己还将信将疑,但现在看来,或许尹卿子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