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此时已入炼气，身为仙家子弟，便是面对圣上亦无需跪拜，所以他上了三炷香，躬身一礼。
看着双眼哭得红肿的谢季兰，那句节哀实在说不出口，明明是个挺爱笑的小丫头来着…
“你，还好吧？”犹豫片刻，沈清问道。
谢季兰点点头，依旧望着灵牌出神，嗓音有些沙哑。
“谢谢，你是第一个来看母后的…”
沈清知道，这会圣上应该正和那些臣子一起，对皇后的灵柩哀悼。
可这个小丫头却在这里独守灵堂，仿佛被所有人遗忘。
那本该是一场隆重的殡葬，但他们围在一起载歌载舞，像极了刽子手盛大的庆功宴。
什么狗屁！
心头倏然无名火起，沈清一把拉住谢季兰的手腕向外走去。
“现在还未下葬，我带你去再看她一眼。”
谢季兰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跪久的双腿仿佛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失了重心向沈清倒去。
听见身后的风声，沈清回身，稳稳按住谢季兰的肩头。
谢季兰的视线此时也移到沈清的脸上，怔了一瞬，她一句话让沈清差点炸毛。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站起来才到别人胸口的小屁孩凭什么可以这么说话啊！
但是看着她脸上难得的细微笑意，沈清还是别过脸说道：“现在还未下葬，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看她。”
“算了，”谢季兰轻轻挣开手，“人都已经不在了，再看几眼又能怎样？”
她看着灵牌，自顾自说着话。
“你知道吗，母后跟我说过，人的死亡分几个阶段，直到所有人都把这个人遗忘，这个人才是真正死去。”
“我现在好像能明白了，所以在知道母后要出事的那一刻，我就把她的音容笑貌和一切都埋葬在心里，这样有我在，她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你…知道？”沈清眉头微皱。
“母后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什么都听到了，”她忽然转过头，一瞬不瞬看着沈清，“你说，母后她做错了吗？”
沈清沉默着摇摇头。
“她只是想让她的子民百姓都吃上饭、穿上衣，再无流离失所，这有错吗？”
她的话语中满是疑惑，声音跟着也小了下去。
“可，可为什么他们要避她如洪水猛兽，为什么他们都想要她死，为什么连父皇也…”
说到这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谢季兰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沈清一步迈出，半跪在地扶住谢季兰，耳边早已泣不成声，只一小会胸前便传来湿润的感觉。
沈清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可他刚有动作，谢季兰便一把将他用力抱住，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低下头，只看到梳起的结鬟，然后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仰起，泪眼婆娑的哭腔让他的心霎时凌乱。
“沈清，我没有家了。”
如果按照领他修行的供奉所言，此时应该给谢季兰脑门来上一记贴符，然后猛念清心咒。
可沈清握紧的手复又松开，只是轻轻拍着谢季兰的后背，声音带着他不自知的温柔。
“没事，还有我呢。”
……
以沈清的身份和天赋，就连那些皇子见了也要巴结一二，因此，尽管宫里对皇后的事讳莫如深，他想知道也不是太难。
起码比哄谢季兰开心要简单。
皇后姓季，名温婉，乃当朝镇国公府上嫡女，镇国公领兵打仗，糙人一个，因此对自家闺女的教育事业也格外上心。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不说样样精通，但嫁入宫前也称得上是大家闺秀，只是进宫以后画风突变。
谢季兰便是她和圣上唯一所出。
而从小丫头的脸蛋也不难看出，皇后生的极美，不说沉鱼落雁，起码倾了圣上的心。
于是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能进宫嫁给圣上都是她最大的福气。
倘若这福气没有遇到他就好了，沈清有时也会这般想着。
似这样打小就幸福美满，锦衣玉食的人，就像那天空中飞得高高的白天鹅，大概不会想到还有人需要在泥巴里苦苦挣扎才能活下去吧。
……
季温婉是大谢皇朝皇后，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除了圣上，圣上他那些娘，圣上他那些叔伯长辈，大谢皇朝那些修仙的老供奉之外，就属她最大。
嗯，这么一算好像也不是特别大…
至于皇后的职责嘛，每天请安还要管理后宫那些繁杂账本，调节各个派系想上位的妃子之间的矛盾和利益冲突，一堆女人像一群苍蝇似的嗡嗡嗡围着她叫，可她又不是那坨臭臭。
就这，每天还是有不少大臣要往上递折子秀存在感，参她未曾诞下龙子。
可那活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吗？
“母后，我们是要出去玩嘛？”年纪尚小的谢季兰还看不懂她母后此刻的头大，尚沉浸在第一次出宫的喜悦之中。
“出去…”季温婉话音一转，“但不是玩，是体察民情，体察民情哦！”
“皇后娘娘，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