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夷道：“回宗后好多了。恭喜小师妹。”
冯真真摆摆：“这种事又烦又累，情愿练剑。”
顿了顿道：“对了，苏剑翘也进终选了你们听说了么？”
姬少殷颔首：“。”
沈留夷抿唇一笑：“们都替苏姑娘高兴。”
冯真真道：“就说很厉害，引气入体一教就会。”
往池畔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恰巧对上冷嫣的目光，笑着向挥挥，冷嫣也报以微笑。
冯真真回过头，目光不经意落姬少殷脸上，诧异地睁大眼：“咦，小师兄，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姬少殷目光闪了闪：“没什么，许是灯火的缘故。”
冯真真凑近了些，指指他眼眶：“才不是，眼下都发青了，嘴唇也很干，是没歇息好么？”
沈留夷蹙了蹙眉，一脸欲言又止。
姬少殷从不背后道人是非，含糊其辞道：“有点事。”
沈留夷忍无可忍：“小师兄昨日接待那位长留姬氏的贵客，重黎殿忙到半夜。”
冯真真粗枝大叶，没听出话里的抱怨之意，反饶有兴味道：“对啊，都忙忘了，小师兄你那位前世的小堂叔怎么样？”
姬少殷去过转生台的事不是秘密，不过也只有冯真真这样大大咧咧的子会毫不避忌地说出来。
姬少殷不会同计较，反有些感激，别人一提到转生的事便小心翼翼，他反倒不。
不过提到这位小堂叔，他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这一世活了三百来岁，从未过那么挑剔的人。
姬若耶下榻之地是离峰峰顶上的重黎殿，宫殿建飞岩上，苑囿环绕，有山有水，殿前便是重黎阳泉。重黎宫飞阁流丹、玉砌雕栏，比之招摇宫为谢爻和郗子兰大婚新建的芳芷殿也不差什么。为了迎接客人，阖殿洒扫装饰一新，便是讲究如郗子兰，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那位小堂叔从玉车上下来便开始挑剔，从柱础的花样、平阴的颜『色』花纹，梁上的雕花，一直挑到几榻的款式，一会儿嫌帷幔的配『色』材质不合乎季节，一会儿又嫌屏风的图案太过俗气，甚至连茶杯上雕的蕙兰他都看不顺眼，宁愿渴着也要换成别的杯子才肯喝第一口茶。
饶是姬少殷这么好子的人，也几乎发起脾气来。
姬少殷一整天都来往重黎殿和库房之间来回跑，换了这个换那个，一直忙到天『色』擦黑，那位小堂叔方才纡尊降贵地抬抬下颌：“再找下去耽搁用膳了，先就这样吧。”
姬少殷以为到这里终完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待晚膳送来，他才知道这口气松早了，姬若耶又开始吹『毛』求疵，从菜『色』挑剔到酒，甚至连食具和菜的『色』泽不相配也要拿出来说事。
重玄大部分弟子早已辟谷，不过还是按照大宗的规格配了膳房和膳夫，饮馔不能说多好，却也绝不算差，可到了姬若耶这里，简直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
姬少殷几乎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哪里得罪过这位小师叔——从传闻看，他上辈子的情也着实说不上好，不过他不到岁便离开长留到了重玄，那位小堂叔一直深居简出，两人没什么交集。
或许这就是长留姬氏的做派吧，姬少殷思忖，他上一世的吃穿用度也是非同一般的讲究，单看那些遗物便可一斑。
冯真真从未小师兄这谦谦君子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古怪的表情，越发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姬少殷思来想去，只能道：“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一会儿你己看吧。”
话音未落，便听远处传来清脆的鸾铃声，姬少殷一听那声音便觉脑袋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抬摁了摁。
众人不觉地停下交谈，池畔鸦雀无声。
姬家公子这次没乘车，换成了一架黑玉辇，抬辇的不是一般灵禽灵兽，却是八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山魈。
山魈极聪明，因此很难驯服，驯服的山魈一只难求，他却一下子弄了八只来当辇夫，且这些山魈每只都有两人高，少说也活了千年。
那黑玉辇也配得上八只价值连城的灵兽，辇车分阔大，上面舞剑都得，辇上支起四根黑琉璃柱，垂下层层纱幔，纱幔由贯月蛛丝织就，轻若无物，流淌着水一样的光泽，却将日光和旁人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冯真真看得目瞪口呆，用肘捅捅姬少殷：“小师兄，你这小堂叔排场可真够大，长留姬氏这么有钱的么？”
饶是姬少殷这样的君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替人开脱，长留姬氏有没有钱他不知道，这位小堂叔的奢靡确实叫人瞠目结舌。
山魈沿着新月石台东侧的石阶拾级上，将玉辇停北斗座前。
玉辇刚停稳，便有一个清俊的侍从快步走到辇旁，弯下腰，伸出一只——那人虽是侍从，风度气韵却不下世家公子。
与此同时，一只山魈辇旁躬身弯下腰。
蛛丝纱幔如水波动，一只纤瘦修长的从幔子中伸出来。
众人恍惚觉得洞窟中的灯火仿佛都汇聚到了那只上，因此它才会呈现出那种温润又近乎透明的『色』泽。
来人将搭侍从的胳膊上，分开帷幔探出身，踩着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