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懋认为你手里有能杀死秦桧的证据?”
“他可能是这样认为的,但实际上草民手里没有,秦桧的夫人王氏在辽东做买卖,也是通过层层手段,把自己完全隐藏了起来。”
卢清流的眼神有些惆怅。
这一次是真的惆怅,不是演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在几大势力之间吃得开,其实人家在最上面,随时抬手就能碾死他这只蝼蚁。
“秦桧夫妇在北方的利益商线布局错综复杂,再结合秦桧本身在朝中树大根深,要查他太难了,就算有人能查到,只要弄不死秦桧,必然惨遭报复。”
郑喜陷入沉思中。
李纲是刚正不阿的,卢清流在辽东这个利益场与关键人物搅和在一起,现在搅动了风云,多方势力参与进来。
如果没有铁证,赵官家是绝不会动秦桧的。
这一点郑喜非常清楚。
赵官家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没错,但他一直秉承着实证,并且对有功劳的臣子非常照顾。
要维持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郑喜也是真正进入皇城司之后才明白。
每一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每一个人的诉求都是不一样的,要让朝堂上那些有能力的人紧跟着官家干下去,是需要做出对有功之人的十分尊重的。
秦桧多次立功,要杀他,除非有他和金人勾结的铁证。
否则贸然动他,只会让天下有功于朝廷的人寒心。
郑喜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郑官人请明示。”
“东京城的金人细作,你可知道是谁?”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东京城的细作,最开始隐藏在樊楼里,是张思君,你们已经抓到她了,但现在的细作却不在樊楼里。”
“何在处?”
“在高太尉的身体下。”
郑喜被卢清流这句话当场整得有些懵逼。
“你是说刘梦?”
“看来郑官人也很关心高太尉的个人生活。”
“刘梦真的是金国细作?”
“张思君就是她招出来的。”
“可我记得刘梦说是她的前夫李回告诉她的。”郑喜说道。
关于这一点,郑喜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当时刘梦的口供,就是他郑喜亲笔录的。
“李回确实告诉了她张思君是细作,但这并不代表刘梦不是。”
这下轮到郑喜惊诧了。
当时郑喜才跟高俅说,说不定刘梦才是细作。
但那些话,都是郑喜随口提到的,无凭无据,只能当做开开脑洞,不可能当真。
反倒是高俅,这段时间在刘梦的石榴裙下,日渐生龙活虎。
“你有何证据?”
卢清流脸上浮现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说道:“因为李回早就跟金人在做买卖了,还记得前些年,卖到东京城的一只羊要多少钱吗?”
“一百贯?”
“没错,一百贯!”卢清流脸上露出了嘲讽语气,“这真是一个讽刺的年代,一条人命才三十贯或五十贯,但权贵们,却可以随意挥霍一百贯,就为了吃一只羊,羊比人更值钱!”
“继续说。”
“李回是走私羊的背后最大的指使者之一,他早就知道刘梦是金人细作了,而且他的很多买卖都是刘梦一手联络的北面,刘梦在河北也不知道跟多少官员睡过了。”
“你的意思是,李回知道自己的老婆是金人细作?”
“不是,我的意思是,李回知道刘梦是金人细作,才选择娶她,为自己赚钱。”
“这说不通,检举李回的正是刘梦。”
“因为李回打算踢了她,找张思君,所以她才报复。”
“那李回为何没有将刘梦供出来?”
“因为不允许。”
“谁不允许?”
卢清流顿了一下,说道:“蔡懋。”
“这不可能,你的意思是,蔡懋也是金人细作?”
“不是,蔡相公贵为大宋执政,怎么可能是金人细作。”
“那为何蔡懋不允许李回将刘梦供出来?”
“因为李回所有的勾结金人的证据都在蔡懋手里,蔡懋想要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如果李回主动招供一些事,蔡懋能保住他。”
直到现在,郑喜心中已经卷起了千层巨浪。
但他还是很镇定地问道:“蔡懋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官人,我们回到蔡懋为什么要让李纲来查我这件事上,就能说通了。”
郑喜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他脱口而出:“杀秦桧?”
“是的。”
郑喜忽然想起来,当初赵官家亲审李回,皇城司几个重要的人都在场。
李回被刘梦检举勾结金人细作张思君,李回在赵官家面前招供的背后主使是秦桧。
为此,李回保住了自己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