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中午,刚刚用完膳的赵宁,便接到了从北方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
密报显示,位于漠北草原南部的克烈部,举动十分诡异,斥候们探查到天气转暖后的克烈部,不但没有开始放牧,还将羊群悄悄转移。
不但如此,赵宁桌上还有一份李彦仙发来的奏札。
赵宁先拿起李彦仙的奏札,对张浚说道:“上次李彦仙发来的奏札里说,在黑水镇燕军司附近遇到了一支叫做乃蛮部的鞑靼骑兵,朕查阅了一下皇家典籍,这个乃蛮部位于漠北草原西部,与高昌回鹘相隔不算远了,他们属于白鞑靼,操着突厥语。”
大宋官方对漠北各部的划分其实很粗暴,说突厥语的一致被划分为白鞑靼,蒙兀人则一致被划为黑鞑靼。
“这些人已经抵达京师,昨日孙傅带人去询问了一番,对方是想南下抢一些牧民的羊,恰好遇到了从黑水镇燕军司出发前往瓜州的李彦仙,被我军击败,与李彦仙之前送来的奏札一致,你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张浚说道:“臣觉得,眼下我大宋要经略西域,不宜树敌太多,可以将此事解释成一场误会,并好好款待这些人一番,然后放其中一些人回去,并派使者过去,与乃蛮部洽谈商贸。”
赵宁不由得点了点头,关于如何收拾草原,刘彻早就在一千多年前给出了大致的战略思路:拉一派,打一派。
对于大宋来说,乃蛮部所在的位置,并不值钱,不是最先考虑要占领的。
事情得有轻重缓急,根据物质收益、己身布局、时机等合理安排,这才是战略的精髓。
实际上,乃蛮部可能已经投靠耶律大石了。
高昌回鹘现在也投靠了耶律大石。
大宋已经跟高昌回鹘有了矛盾,接下来再跟乃蛮部交恶,意味着玉门关以西和以北,同时出现两个强敌。
“若是乃蛮部不愿意与我朝结盟呢?”赵宁问道。
张浚又提出了他那套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思维,他说道:“草原鞑靼反复无常,我们结盟乃蛮部,只是权宜之计,为收拾高昌赢得时间,并非要一直与乃蛮部结盟。”
“那边就按照卿说的办。”赵宁当场肯定下来,但又说道,“最新的情报显示,克烈部已经行动起来,这是我大宋第一次与漠北草原鞑靼展开战争,朕的本意其实是拉拢克烈部,但这些鞑靼目光短浅,胆敢截杀我大宋的商旅,不给他们颜色看,他们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陛下是在担心与克烈部的战况持久下去,导致安北都护府防守空虚,被金国有机可乘吗?”
“不,金国内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解决,金兀术恐怕短时间内没有精力出兵,朕是担心,我军与克烈部进入持久战,草原其他部族趁机南下安北。”
赵宁走到地图前,他的目光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内心其实和当初刘彻、李世民他们面对草原的时候一样,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虽然后来证明大汉和大唐都压制了草原。
这并不意味着,眼前的大宋也一定能压制草原。
关于收复河西之后的下一步举措,朝中早就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人说大宋现在的疆域已经非常大,不能再扩张了,一旦军队距离京师过于遥远,必然无法管控,边将们为了晋升,哪怕没事也会找事,徒增朝廷开支。
正如天宝年间的边帅们一样,边境蛮夷原本不愿意和大唐打,甚至愿意臣服大唐,但是为了军功,边帅故意杀死蛮夷的首领,激起仇恨,只为自己能利用战事找朝廷申请更多物质,且夺得更多军功。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
关于这一点,赵宁是非常忌惮的。
“如此说来,与克烈部的战争,不能拖。”张浚肯定地说道。
赵宁走来走去,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与克烈部的战争拖不得,与草原各部的较量,急不得。”
随即,赵宁立刻给岳飞写了一份密信,转告了目前他对草原各部的局势分析。
从宋、金、漠北草原、西域的大局入手,再来看与克烈部局部的战争,并对这场战争做了清晰的定调。
三月十八日,正在安北城的岳飞,密集地收到了来自漠北的情报。
虽然这些情报无法全部得到证实,但可以肯定的是,克烈人已经行动起来。
三月十九日,安北城接到了最新情报,位于阴山南麓的九原牧场遭到了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的打击,损失了五千只羊。
九原牧场是大宋在设立安北都护府后,专门在阴山南麓设置的牧场。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放牛和羊。
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说的这里。
这里是非常优质的牧场。
当然,在漠南不仅仅有九原一个牧场,从东到西,大大小小有十个牧场。
参与放牧的有汉人和党项人,还有汪古人。
汉人做行政统筹,党项人则放牧,汪古人则勘探地形。
这种人尽其职的模式,如果发挥得充分,是可以将漠南充分利用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明显不容乐观。
克烈人是不打算让大宋在阴山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