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你来了,过来陪朕钓会鱼。”
内侍们为康王准备了一副鱼竿。
兄弟二人坐在后苑的池塘边钓起鱼来。
过了一会儿,有鱼儿咬住了赵构的鱼饵,赵构却杵在那里不动。
赵宁提醒道:“九哥儿,有鱼儿上钩了。”
“哦。”赵构愣了一下,连忙提起鱼竿,果真有一条鱼咬住了鱼钩,赵构将其提上来,“还得官家提醒,不然臣都不知道。”
“我提不提醒,这条鱼都已经咬住钩了。”
“臣完全不知情。”
“看来九哥儿很少钓鱼。”
“臣确实不怎么钓鱼。”
赵宁放下鱼竿,走到凉亭,端起一杯茶,说道:“我也不太喜欢钓鱼,不过闲来无事,钓一钓。”
赵构也走过去,看见桌案上的一些文书,竟然都是一些图纸,好奇地问道:“官家,这些是?”
“这些都是格物院画出来的,最近格物院在研究几何学和力学。”赵宁随手拿起一本《靖康力学》递给赵构。
桌上还有《陈规笔谈》。
赵构哪里看得懂这些,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
赵构说道:“官家果然知晓天下事,臣敬佩不已。”
“别人拍我的马屁也就算了,九哥儿你这样说,咱们就生分了些,都是自家人。”赵宁坐下来,吩咐人给赵构准备了茶点。
赵构坐下来,准备说点什么,却被赵宁抢先说了:“九哥儿是来找我辞官的?”
“官家怎么知道?”
“因为陕西青衣社案?”
“官家……”赵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之前见汪伯彦的那种从容淡定也没了。
“九哥儿一心为国,我是知道的,私自允许民间放贷,其实不是你的决意,而是民间本身就已经存在了,你是想尝试着让官员来控制一些私人借贷,在里面寻找可以管控民间借贷的方法。”
赵构脸上的惊讶已经无法掩饰了。
“如果能找到一种办法,使其规范化,便能为朝廷所用。”赵宁说道,“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赵构心中顿时感动起来。
这些天,他表面很淡定,其实内心还是很慌的。
因为青衣社案件,现在朝堂上下许多人都要借机扳倒他。
连秦桧也因为这件事,在慢慢地和他疏离。
人有时候必须经历一些挫折,才能看清楚身边的人。
“但这件事,终究还是失败了。”赵构语气有些低落起来,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喜怒哀乐都言于表的赵构。
这代表他在赵宁面前卸下了防备心理。
要打开一个人的心理防备,最好的办法是先去认同对方,即便不是真心认同,表面上一定要认同。
安禄山在李林甫当政的时候,是绝对不敢反的。
因为安禄山的每一个想法,都能被李林甫恰到好处的说出来,以至于安禄山对李林甫又爱又怕。
安禄山每次做了什么事,都要问长安来的使者,李十郎怎么看。
如果使者说十郎很满意,安禄山就很开心,如果使者说十郎让你还需要多注意,安禄山就会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这就是从心理层面去威慑一个人。
赵宁说道:“事情的成败,哪能这么快就定下来,每一个阶段的施政之策不一样,现在不合适,不代表将来不合适,许多事情,你不去做,却也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否成功,如果每一个人在做一件事之前,都说这件事没有希望,那事事都无法在去做了。”
“官家知臣心,臣感激涕零。”赵构跪在地上,眼中竟然落下泪水。
“来来,快起身,我是你兄长,我怎会不知你呢,我若不知你,天下还有谁能知你?”
赵构心中的防线被攻破。
赵构刚起身,赵宁又说道:“许多人传言,说我召你去京兆府,是借机调你回来,不准你再回陇右,这是极其荒谬的谣言,我召你回来,正是因为青衣社案发生,担心你受到无辜牵连,才宣召你回来,只要你人在京师,许多误会是可以解释清楚的。”
“官家有心了,官家对臣的厚爱,臣无以为报。”
“只是现在朝中皆在商议此事,朕也要向大臣们交代,朕以为最好的办法是你先卸去职务,保留爵位,以后多陪朕狩狩猎也好,等风声过了,再官复原职。”
“臣全凭官家安排。”
赵构在过去的功劳确实太大了,处理宗室田产,整顿京东两路新农政,参与开封府交钞下乡,又兼任安南都护府大都护,过去数年,在陇右都护府整顿民政和军政。
朝堂上下,包括地方上,是有无数人支持赵构的。
另外,赵构与秦桧的关系千丝万缕,支持他们的人相互有重叠。
先把赵构卸下来,这样可以削弱秦桧的实力。
当然,赵构自己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正是以退为进。
赵构留下来,陪赵官家一起吃了晚饭,才离去。
天快黑的时候,赵宁本来打算回后宫去找小朱娘子讨论一下她的大长腿,没想到高俅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