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看了一眼李遂,说道:“此人名为李遂,是荆门军的一名指挥使。”
“他在乡里抓人,说是抓回来服徭役,说是你安排的?”
刘同心头一震,卧槽,今天什么日子,这种事怎么被皇帝给遇到了。
皇帝一般不出宫,更不可能到南方来,即便到南方来,也不会到荆门军来。
这种概率比被陨石砸到还要小,可偏偏今天就遇到了。
“臣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
赵宁让人带了几个百姓上来。
“你说说。”
那人有些紧张地说道:“回陛下的话,草民是乡村五等户,按理是不需要服徭役的。”
“你呢?”
“回陛下的话,草民交了免夫钱了,但还是被他们抓起来说要去徭役。”
“还有你。”
“陛下,草民也交了钱,草民还领了50亩新地,等着开荒呢,草民若是被抓去服徭役,新地肯定没法按时开采出来了。”
赵宁目光落到李遂身上,李遂额头冒汗。
赵宁问道:“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刘同连忙说道:“陛下,这等小事,臣稍后处理即可,何须劳烦陛下亲自过问,陛下舟车劳顿……”
赵宁冷冷说道:“你先闭嘴。”
作为一名前世跟着资本家们一起玩游戏的金融狗腿子,赵宁很敏锐地就闻到了这背后金钱的味道。
任何事背后,那都是有利益挂钩的。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荆湖北路,朝廷大力支持开荒,那就是一块巨大的利益场。
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人性是不堪一击的。
有的人为了赚钱,连畜生看到了都震惊。
当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可能家里已经有许多蟑螂。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遂顶不住压力,开始一五一十交代:“是刘知军和高都虞候让我们去抓人,说是最近有大量田地要开荒,要开通水利,需要更多的民力。”
刘同立刻说道:“是啊,陛下,最近开荒,要开通水利,臣也是遵循荆湖北路的大方向。”
赵宁问道:“你们把人都抓去开通水利了,谁来种田?”
“陛下教诲得是!”刘同立刻答道,“臣这就让人把他们放……”
“你闭嘴,朕没让你说话,你再多一句,朕砍了你。”
刘同立刻闭嘴了。
赵宁问李遂:“谁来种田?”
“这……”
刘同和高顺林冷汗直冒。
“你们抓的人绝不在少数吧,只是今天被朕遇到了这些而已,谁来种田,说!”
李遂只感觉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他颤颤惊惊说道:“有买田的人出钱请佃户开荒。”
他此话一出,刘同和高顺林直接炸毛了。
刘同吓得脸瞬间苍白,大怒道:“胡说八道!”
“臣说的是真的!”李遂说道,“现在荆门军许多田已经私下被大地主买完了!刘知军让我们抓人,就是不允许他们去开荒!官府对开荒是有规定的,农忙时节,必须每天去田里,违反者没收全部田地。刘知军就是想以徭役为借口,把田收上来再卖给大地主!”
他此话一出,赵官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盯着刘同:“此事当真?”
“他污蔑臣!陛下!他污蔑臣!”刘同吓得跳了起来,冲到李遂那里,一把掐住李遂,恶狠狠道,“我掐死你!”
几个禁卫军立刻上前拉开刘同。
“陛下!陛下!”这时,都虞候高顺林突然跪下来,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陛下!李遂所言句句属实,臣等被逼迫,一直敢怒不敢言!”
刘同没想到这个时候高顺林会站出来咬自己一口,他大骂道:“你胡说八道!陛下!他胡说!”
“陛下,此时城中便有一大户,是从应天府来的,哦,叫卢清流,而且还是康王殿下的朋友,他就是来买田的,刘知军就是用此方法为他购田一万亩!”
大家都知道赵官家是一个喜欢“坦白从宽”的人,既然事情败露了,高顺林还管其他作甚,先保住性命。
“你胡说!”
“陛下,账目就在衙门里!”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进城。”
很快,赵官家坐在了知军衙门里开始翻开高顺利交上来的账本。
这份账本是真正的账本,而不是为了对付江陵府转运司衙门的官方账本。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那些人买了多少田。
这些人可不是明目张胆的违规哦,而是移花接木。
也就是刘同跟卢清流所说的新开荒的田算作旧田,荆湖北路是没有推行新农政的,如此一来,新田就全部被兼并了。
如果派户部下来查,不去新田仔细查看,根本不知道那里是新田。
就算仔细去查看,不四处询问,也很难知道那是新田。
就算四处询问,也没人敢乱说话。
所以,这场荆湖北路的开荒,基本上已经被大地主、富豪们和官员们联合起来开始瓜分了。
至于底层百姓?
乖乖去做徭役挖沟渠去吧,回来再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