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 英雄已死嗟何及。
厉绝地既知自己已成傀儡,又岂可徒留性命,再伤及己方众人。在略有清醒的刹那间,甘愿死于游鹊仙刀下。
若常人,受此一刀,骨肉分离,自然再难还有反击之力。
但厉绝地是血魔宗弟子,纵然已必死,临死前,还能发出最强一击。
骨肉散架,如同一堆烂泥,而一道血箭却凭空而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游鹊仙迎面射来。
已来不及躲避的游鹊仙,只能侧身弯头,避开了面门,却被射中肩膀。顿时被击飞至一丈外,一口鲜血喷出,已然被厉绝地临死前的化血一击重创。
这般交手,在兔起鹘落的几息之间,已是分了胜负,定了生死。
厉绝地,亡。游鹊仙和牧横笛都遭遇重创。
形势急转直下,如今佛道有七人,而任逍风这方,伤三人,亡一人,不算尚未出剑关的海东青,只余四人。
佛道一子落下,六比八已成为了七比四。怪不得苏频陀自信满满,这一开局,佛道占尽上风。
自任逍风离开阴山关后,与其交手两次,都是尽处下风,事不可过三。这一次佛道手段尽出,任逍风当无再胜之可能。
“任兄,你是要文斗还是武斗?”厉绝地以一己之力拼残了两个人,苏频陀甚是满意。虽损失了一颗棋子,但已物尽其用。
任逍风的五指在制天命剑柄上不断轻弹,“文斗如何?武斗又如何?”
苏频陀笑道,“文斗,你我双方每一场各出一人,进行兑子。武斗,则是一齐出手,在混战中各安天命。”
有任幽兰在场,苏频陀笃定,任逍风只会选择文斗。而在文斗上,自己一方,在人数上占尽优势,胜局在握。
在旁的拓拨蛮已是凝神以待,任逍风这个手弹剑柄的动作,其他人自是不明其义,或许连任逍风自己也未觉,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但拓拨蛮却深知,每当在任逍风身上出现这个动作时,就代表着在他心里,不会再有任何妥协,而是准备绝杀一切。
玄纹见厉绝地如此决然的舍身取义,眼神一动,如忠爱两难全,不如选择自己死亡。
“我先杀这愚忠之人。”任逍风对玄纹出剑,只听得一声剑鸣,他手中的制天命消失了。
制天命自然没有夜月虚剑的特性,能融于虚空中,而是因为任逍风挥出的这一剑式,让手中的剑失了踪影。
当一声剑鸣后,在场的每个人,都蓦然像是听到了雨落的声音。此声如在寂静的夜里,闭目细听,漫天而下的雨滴落在万物上,或跳跃,或融入,不一而足。
在纷纷扰扰中,又有万物皆散的宁静,世间被清洗,或是肮脏,既便干净,都要无条件地迎接新生。
拓拨蛮眼神一亮,此剑式,他自是最熟悉。这是任逍风在阴山关所使用过的,最强剑式之一。
小楼一夜听春雨!
只是,此时的这一剑,较阴山关时,又有了质的突破。
拓拨蛮曾面对这一剑时,那时是漫天剑芒,如同千万雨滴在空中飘洒。在那般剑雨下,根本无法判断,哪一道剑芒为虚,哪一道剑芒才是致命一击,又或是每一滴剑雨都可夺命。
且有落雨声干扰听识,犹如六识失一识,更不易判断。
而如今这一剑,那漫天如雨落的剑芒都消失了,不见剑芒,这是在速度上又快上了一筹,以致于肉眼已看不到剑在何方。
制天命在任逍风手中,已似消失了般,肉眼不可见,只能用神识感应之,而神识外探,却又都是雨落的声音。
融剑在意先的技巧至此剑式中,此一剑,臻至无形,且还能封闭对手神识,神鬼莫测的一剑,万物在剑雨中消亡。
玄纹手中的剑,是一把短剑,形似鱼骨,还真是用鱼骨天然所铸。
那是在血河中,血翅黑蚊吸食了一条凶兽大鱼,而后再以此鱼骨,不断吸收其他鱼类的灵性,经数百年最终成剑。
鱼骨剑,江湖中不知有多少高手丧命在此剑之下。亦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剑,鱼跃江湖,群雄胆寒。
已有死志的玄纹,在任逍风的剑式笼罩下,第一个反应,仍是如条件反射般的出剑对敌。
虽看不见剑芒炸裂,然剑雨落下,看似密密麻麻,不分先后,但每一滴剑雨之间,仍有空隙。玄纹的鱼骨剑,如同在水中逆流而上的鱼。
竟然能抓住每一滴剑雨之间的空隙,极速穿梭而行,鱼骨剑毫不逊色的刺向任逍风,玉石俱焚的一剑。
是玄纹的鱼剑,先一剑封喉,还是任逍风的剑雨,先万剑穿心。
两人再出手,就是这般玉石俱焚的杀法,让众人都心里一紧,有担心者,有兴奋者,有期待者。
就在鱼骨剑距任逍风的喉间,不足一寸之处时,玄纹却蓦然收剑,且张开了双手,像是仰天大笑迎接天降大雨般,被任逍风的无形剑雨瞬间洞穿。
制天命重新现形,任逍风和玄纹擦肩而过。
玄纹被万剑穿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喷血,唯有已满是鲜血的脸上似有一丝解脱。
成为血人的玄纹看了白月影最后一眼,却见白月影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