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晋南城有上百万人,如需屠光这一城之人,你们下得了手吗?”任逍风终也饮下了孟婆茶。
“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战场上杀人,不问公理,没有对错。是为了征服,是为了反抗,本质上还是个人意志的体现,只是披上了国邦之外衣。”
“一国之主,穷兵黩武,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又或是为了众生福祉,成王败寇后,自有定论。而这一定论绝非是千秋公平的评论,是英雄造时势的历史。”
任逍风除了通明剑宗和魔道的传承,还身具兵家传承,只是这一传承始终未听他提及过。亦不知这一机缘,是从何处何时所得。
“而入了江湖,快意恩仇,杀或不杀,凭得是自己心中的准则。有自己的恩怨情仇,有宗门的身不由己。一入江湖深似海,能乘风破浪者,得几人。”
“看弄潮儿风华绝代,不知江湖下埋葬了多少的累累白骨。一将功成万骨枯,比之沙场残酷,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江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于战场,犯我国邦者,虽远必诛。我等身为族群食物链的顶端者,杀戮需要理由吗?”
第八境大宗师的武道修为,在人族中,甚而在万物生灵中,已是最顶端的存在,是否要给自己的杀戮找个理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快意,是否真是江湖的真谛。需不需要知道,为何而杀,为何拔剑!
“曾有人说,谷米草木无命无我,非众生数。而当个人的武力达到这个世间的最顶峰时,是否会视众生为谷米草木。届时,杀与不杀,已不需要任何理由。人到终点,初心几何?”
“因为,那时,他已成天道,万物与他,是否已无任何意义。若无了意义,杀与不杀,就如常人饮水。”
“喝口水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只是因为渴了,此随心而已。”
“我们不能随心,终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不能超越这世间的种种束缚,才会达不到大自在境界。”
众人刚开始听任逍风所说,都觉有几分道理,但越往后面说,却不再是常理,而是纯粹的个人体悟。
个人体会就会因人而异,不能视为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常理了。
任逍风显然没想过自己能有多伟大,摆弄出个四海皆用的准则。他现在更像是在阐述自己的那道剑意。那道,自剑意四境功法出世后,在这个世间所产生的第一道剑意。
“在阴山关时,曾有一晚,我剑不回鞘的杀了近千人。”任逍风又梦回那一晚,“被杀者,有很多是关内之人,但无一人是普通百姓。”
“那时固然是因为小妹被妖灵所害,但那妖灵气息,并没有附身几人。”任逍风背负着剑魔之名,虽不是心结,此时却也想一吐为快,“南华与北元必有决战之时,我当时所杀之人,皆是北元安插在阴山关内的内线,或是与其他各国暗通款曲者。”
“为何落霞关,在萧将军镇守时,东齐不能逾越半步,而阴山关却历经得失,成为战乱最多之地。”
“就是因为关内有诸多虫子,只忠于自己的利益,如彭破虏。”看了牧横笛一眼,对于其刚才的慷慨激昂,先清理一下太平教内的蛀虫,才有人相信。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清洗了蛀虫,才有最后的决战之胜。”
“而在大漠,千里奔袭马贼,是因这世间,纵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权利,但终有一些人,都有取死之道。杀这些人,屠万是为雄。”
截教任逍风,暗夜宗白月影,补天宗梅小小,太平教牧横笛,血魔宗厉绝地,魔道五脉聚首,却在讨论,这世间是否有公平公正,杀人是否应该有个正当的理由。
说出去,只怕天下众生不信。这等事,发生在宣称慈悲为怀的佛道,或许有人相信。率性而为的魔道,岂会在意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然,非我族类,是否其心必异?”任逍风所发的宏愿,太上杀劫因果,可是要杀尽天下妖灵。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却是白月影转身而回,坚决无比的道,“但这世间足够大,容得下不同的心。”
与妖灵接触最多的白月影,非常清楚,不管人族和妖族是能和睦相处,还是互视为血食,其心是不可能相同的。
“这世间大得足以容下,也未必如是。”牧横笛摇头,“千年前的绝地天通,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世间已容不下。”
“如有人一边养条狗为宠物,入情极深,视为家人,一边也会大口吃狗肉,视为人间美味。”梅小小别有深意地道,“为何,因为狗在其心里,其实就是物,可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对于狗的赋情,是一种施舍。给了,就受着,不给,就是条畜生。没有平等的共情,就是两个世界的物种,那就没必要为自己设限。一脚踩死上万只蚂蚁,佛道言,蝼蚁亦是生命。”
梅小小略带不屑,“一个呼吸又是断送了多少看之不见的细微之物。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尽杀之何妨!”
近几日,制天命都在梅小小手中,无天剑灵这个话唠,早已把任逍风需面对太上杀劫之事,悉数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