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盛对着包中成又是一顿磕头作揖,然后问李家这次摊上的官司到底有多大。
包中成说:“你们家摊上多大官司,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李掌柜这回真摊上大事了,我听衙役说你们营里有人在后面使坏。说李掌柜就是拳首,撺掇着教堂的洋人死死咬住他不放,非要把你李家搞个家破人亡不可。”
“教堂那边也想杀鸡儆猴,拿李掌柜来敲打一下十里八乡的刁民!”
李长盛听完脸都绿了,他怯生声声的问:“官老爷会不会砍了我哥的头?”
包打听说:“老爷们也惹不起洋人,肯定是先把洋捐收齐了,再办李掌柜的案!”
最后,包打听咬着李长盛的耳朵,把郭家和周家的关系抖了出来。他不阴不阳的说:
“在李掌柜这事上,郭修安有没有使坏我不知道,但肯定没使好儿!”
李长盛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急急的赶回三家营。
李长盛进门的时候,李泰栓正准备去找郭修安商量洋捐征收的事情,顺便请他出头帮忙搭救李长有。
李长盛拦住李泰栓说:“你不用去郭家了,刚才郭修安已经来过了,我没让他进门,直接打发走了!”
主动登门的郭修安,的确在李家门口,被风尘仆仆的李长盛给怼了回去。
李长盛在门口碰到郭修安。
还没等郭修安开口,李长盛便冷冷的说:“有事外面说吧,别让你沾了李家晦气!”
郭修安来是商量抗捐的事情,还没进门就碰了李长盛的钉子,只好把他拉到一边说明了来意。
李长盛说:“抗捐就是造反!要我带头去造反,你是嫌俺们家破人亡的太慢了吗?”
“俺们踢房卖地救我哥,磕头求饶还来不及,哪敢跟官老爷对着干?再说要不是你们郭家上次把自个儿摘的那么干净,俺们李家也不会倒这么大的血霉吧?”
郭修安说:“长盛,抗捐不是造反,这次事和上次事不一样!这次只是抗捐,不是杀洋人烧教堂,我们占着理儿……”
李长盛不等他说完,就气呼呼的打断说:
“郭大族长,占理儿又能咋儿样?官老爷是讲理儿的人吗?李家是平头百姓,既没有青天老爷在前撑面儿,也没有镇台老爷在后撑腰,造反的事要干你们干,俺们李家甘做缩头乌龟!——您请回吧,家里正倒霉运,不请你进院沾晦气了!”
这些狠毒刺耳的话,李长盛自然不会说给李泰栓听。
他只是唉声叹气的说:
“我的亲爹呀,郭家这回真缺儿人(方言:坑人)啊!”
“我扳着指头给你细说:求雨那天咱们抡拳揍洋人的时候,郭修安却让郭家人抬着‘龙王爷’溜了;第二天围攻教堂的时候,我早就知会郭修安一起去,他却带着郭家人挑水保苗死不露面;那天晚上李家人跟韩家打群架,他却让韩六一家老小躲进自家马厩,张白义亲自去要人,却被那块匾给挡了回来!”
李泰栓说:“这些事我都知道!”
“求雨的‘龙王爷’见不得火,你哥放火烧房子,郭家抬走‘龙王爷’也没啥不对;打教堂时,郭敬祖躺在床上快咽气了,修安要左右伺候着,自然脱不开身;韩六祖上几辈人都在郭家抗长工,郭家庇护韩六,也合情合理!”
“长盛,你要往好的一面儿想,郭家人祖辈心肠并不坏!
李长盛不屑的说:“郭家人祖上坏不坏我不知道!如果今天包打听不跟我说一些话,我和你想的是一样!”
李泰栓问包打听给他说什么。
李长盛说:“你还记得前年冬天,郭家大摆宴席招待贵客的事吗?”
李泰栓说那是招待杨氏娘家的表哥表嫂。
李长盛说:“这就是郭家缺儿人的地方,郭修安说的是屁话!
”他这表哥表嫂其实是伏阳府的镇台老爷,那天带兵在东岗教堂耍威风的总兵大人!郭家攀上这么一个高枝儿,肯定提前知道好多消息!但郭家一个都没告诉咱们,让咱们李家蝼货儿巴差的(傻傻的)里外耍二百五,吃亏连带出洋相!”
“今天他郭修安又来撺掇着我带头抗捐,还想把咱们当猴耍,他们在后面擎现成儿!咱们要被郭家坑到啥时候哇?”
李泰栓听完目瞪口呆,然后便默默开始抽旱烟。
他把事情前后捋了好几遍,还是不相信儿子的话:
“郭家不至于把咱往死里坑的,还是当面把这些事跟修安问清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李长盛说:“哪有那么多误会,郭家抱上镇台老爷的粗腿,眼里早就没咱李家了!”
李泰栓又想了半天:“自古有钱不如有势,这好事咋又落到郭家头上了?“
”——咱家的家底你是清楚的,把所以的黄白货都挖出来,也不够救你哥的!你去找白郎中吧,让他寻个下家把东坡儿那一顷多地卖了!”
再说郭修安离开李家,又去韩家找韩皮匠。
韩皮匠正在院子里熟牛皮,满院的硝味磺烟熏得郭修安睁不开眼。
郭修安问韩皮匠咋又干回老本行了。
韩皮匠说除了礼拜和租地,他把教堂的其他差事都撂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