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神奇的魔法师,仅仅用了两个月光景,就把春上小桃红的烟花巷一变而为如今的华阴如盖。慕容幽
若掀开轿帘,想着在这秦楼楚馆蹉跎的两月和无从知晓的。未来,只剩下幽幽的叹息。
这两月来,她不知有多少次像这样乘着华美的车辇赶赴与名流雅士的邀约,这些人大都是碌碌无为的纨绔,真正有才华的屈指可数。他们总是急不可耐地表现出对她的无比惊艳与爱慕,或做些陈词滥调,或奉金送银,只是不知,尽管他们如此殷勤,她却始终视他们为浊物,尽管表面上极尽逢迎之能,但内心早已厌恶至极。身为名妓,
阅人无数,她的阅历比起从前那个纤尘不染的姑娘自然丰富了很多,而这消息的来源,大都就来自这些邀约她的名流。她忽地想起前不久为她作了一首俗不可耐的艳词的那
位张公子曾说过梁王病危,世子进京加封,接替父位成了新梁王。按时间推算,经过梁州大概就在这几日。但愿不要遇见他,别让他看见自己落满风尘的样子,她怕,她怕他眼中泛滥的怜悯会湮没她的尊严,亦怕他再度的纠缠。
穿过繁华的烟花巷,在熙攘的集市里沾了一身市井
烟火气,歌吹为风、粉汗如雨、柳坞生烟的月曜湖映入眼帘。
湖上烟雨遥遥,两岸江山隐隐。旖旎飘来的曲院荷风不期然地就落入了哪位骚客的烟霞妙笔,迷蒙了哪位画师的水墨丹青。泛舟瀚湖的诗意,被惯弄风月的才子佳人们疯狂追捧着,其画舫排筵的盛况自古已然。
一位风度翩翩的雅客站在绿阴湖畔向幽若招手,即迎了过来,执她的手扶她下轿。一艘古典的小船窗明几净,陈设雅致,悠然地泊在湖畔。
推舟撑篙,在湖面荡起层层绿波。
名妓闲僧,自古以来就是风雅之人最可意的陪伴。美景配美人,这其中的韵致少不得要添上几分。与闲僧论。书品茗,自然能滋养出几多诗情来。那人遂将幽若引入客舱。二人对坐,幽若即拿起紫砂壶为他倒茶,乖觉地坐下来,等他发话。
“在下柳若虚,见过幽若姑娘。”他端起茶杯向她示好。
“柳公子客气了,幽若怎敢当。”幽若亦幽雅地与他端杯对饮,冲他颔首微笑。
“幽若姑娘果真人如其名,不争不媚、幽美若兰、芳
气高洁。”他打开一把折扇,信口念着上面的诗行,“一腔幽怀林涧坐,尘世烟云皆看透。且携兰心永蕙质,留得清气满乾坤。”
“公子真是说笑了,幽若不过是个烟花女子,何谈高
洁,实在不堪,柳公子谬赞了。"幽若低眉回应他。
“哈哈,”画屏后传来一疏朗的男声,“姑娘虽不幸染尘,但你清高淡雅不落凡俗的气质又是多少朱门小姐能比得上的呢?”
这声音真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循声望去,
却见一锦衣华服的公子绕出画屏负手而立,冲着她浅笑。
对面的柳公子忙不迭地匍匐在地上,立马矮下去了一大截,恭敬地念着:“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愿梁王福寿康宁。”
他的出现让她一阵发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这里都能遇见他,而且是以这样尴尬的身份。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屈下身子向他行礼:“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见状健步走过来扶她,柔声道:“卿卿,何必多礼,快起来。”她顺从地起身,他这样唤她,尽管她已见惯不惊,这一次却有些无所适从两颊发烫。
“柳生,把折扇给孤拿来。”他转过头冲柳若虚道。“是。”他即将折扇双手捧上。
他用折扇轻托她芳腮,直勾勾望着她,喃喃道:“卿卿,两月不见,你越发出落得楚楚动人了。”
她抬眉看他,亦愈发丰神俊逸,眉宇间的威严颇有了些王者之风。但那又怎样呢,奈何彼此是仇人,她哪怕一丝心动都不能被允许。
她即垂首低眉:“让梁王见笑了。”
“嗳,别客气,就像你从前那样叫我,公子,公子。可好?”他轻轻捉住了她的手。
“贱女不敢对梁王造次,乱了尊卑。”
“什么'贱女’,你可知你在我心目中是极尊贵的。”他将“孤”改成了“我”,与先前对柳若虚的威严判若两人,“以后不许这样乱说话,听到了吗?”
“嗯,公子。”
他欣然地笑笑:“这就对了嘛。你还是从前那个漠视名利的幽若。”
“公子谬赞了。”她依旧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他有些黯然:“卿卿,怎么现在我们竟有些生分了。你要知道,我们之间不分尊卑贵贱,你莫要太过拘束。”
“公子你太天真了,世道就是如此,由不得我们漠视。”她抬起头,颇为严肃地望着他,"你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已经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慕容幽若,看完我的笑话后你就可以走了。”
“幽若,你怎么这么喜欢说傻话。”他将折扇递到她手里,“汝知否?这就是你,永远都不会变的你。你莫要伤怀,我岂能任由我的兰花湮灭风尘,我一定将你赎出去,金屋藏娇,做我端庄贵气的娘子。”
不曾想她抽出了手,将扇藏于